第八章 父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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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黑白相間,天地分割。
雪花靜止多時。
上海的霓虹燈映照著街道上不多的行人。
推著炭爐邊走邊喊的商販。
“烤地瓜,好吃的烤地瓜”
大都會。
大都會歌舞廳,作為上海的高檔娛樂場所,能與之並駕齊驅的場所很少。
或者麗都、仙樂斯、百樂門可以相提並論。
而大都會就是青幫下麵一處相對高檔的銷金窟。
在這裏隻要你有錢,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
七層樓的大廈,每層都有著不一樣的娛樂項目,洗浴按摩,牌九推拿。
有色服務,以及那誇張的彈簧舞池。
洋人的樂隊,一曲歌舞讓你知道盛世昌平。
精致的晚餐,可以讓你忘記饑寒交迫的勞苦大眾。
高雅的男男女女,單從著裝你就知道上海灘有多在乎臉麵。
夜生活剛剛開始。
這裏生活代表著很大一部分有錢人的生活態度與方向。
偶爾尖叫的聲音從舞池裏傳出。
增添了不少色彩。
吞雲吐霧,一盒羅密歐與朱麗葉雪茄已經見底。
七樓辦公室。
奢華的地毯,考究的家居,精致的酒具,以及那杯深色的洋酒。
“薔薇你弟弟呢?”
張嘯林坐在明亮客廳裏,臉色看不出喜怒,快六十歲老人保養的真好。
臉色紅潤,身材高大適中。
不怒自威的顏值,難怪能生養兩個出色的兒女。
“爹爹,下午的時候曉明因為一點小事,被中央巡捕房抓緊去。”
“不過我已經跟淩天明打招呼了,讓他放人。”
“怎麽還沒回家?”
“那可能去哪裏玩樂,不用管他,在上海還有誰敢難為他嘛!”
張薔薇懶懶的端著酒杯道。
白皙細膩的臉頰,因為酒水的緣故,帶著幾片紅雲。
“哎、沒個省心的。”
“你們都老大不小了,就不能消停點。”
“你弟弟這個混蛋,天天在外麵胡作非為,也不快點找個女人結婚。”
“還有你!”
“三十歲了,還不趕緊找個男人嫁了,一個女人有幾年青春。”張嘯林悶聲說道。
“爹爹,我們都是大人了,您就不要操那麽多心了。”
“有件事我倒是想問問爹爹。”
張薔薇抱著靠枕說道。
“哦,有什麽事情?”
“爹爹你最近好像跟日本人走的很近,不會是打算投靠他們吧?”
“這樣我們可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國黨雖然戰敗,但是想要對付我們應該不是很難。”
“何況共黨那邊也不會坐視不管,爹爹這樣做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張嘯林放下手中茶杯。
“哎”
“你以為我願意做漢奸,被日本人利用啊!”
“青幫在上海樹大招風,去年的戰爭爹爹想著明哲保身,沒有參與進去。”
“被杜月生占盡便宜,拿幫派裏的人給他自己賺名望。”
“現在好了,整個上海都知道他是抗日英雄,還一走了之去香港避難。”
“黃錦榮鬼精靈,底子好有個好門生,天然的站在國黨一邊,不出來管事。”
“所以你爹我就成了日本人眼中的肥肉,想盡一切辦法拉攏。”
“現在的局勢你還看不清楚嗎?日本人如此強勢,如果不跟他們合作,也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爹我黃土埋了半截沒什麽好怕的,還是擔心你們兩個的安全。”
“日本人就是強盜!土匪!”
“表麵跟你客客氣氣,背地裏比我們狠多了。”
“我們這一支脈幾千兄弟要吃飯的,難道讓我跟他們一樣躲起來。”
“事情都是有兩麵性的,現在杜月生黃錦榮蟄伏,那我們就強勢一點。”
“把所有生意都轉過來,日本人想借助我掌控上海。”
“那我們就順勢而為,把其它幫派都吞並了。”
“強勢一點也未必不好,最重要的是上海現在不是日本人一家獨大。”
“還是有輾轉的空間,不管是誰當家,在上海都要跟我打聲招呼。”張嘯林深沉的說道。
“爹爹,你的考慮自然有道理,隻是76號畢竟名聲不好,跟他們合作風險太大。”
“季雲青也是老江湖,怎麽會輕易被我們壓製,鬧不好就成了日本人手裏的刀。”
“國黨對於投靠日本的漢奸一向不予餘力的鏟除。”
“軍統的特務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輩,我看這件事還是等等吧!”
“我們隻做生意賺錢,其它的事情不參與。”
張薔薇說道。
“恩,”
“你想的太過簡單,日本人侵占上海周邊,現在隻有公租界與法租界還算一方淨土。”
“但是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呢?”
“從目前日本人強勢的態度來看,英美各國未必能夠招架的住。”
“要是外部環境再出現的意外,很可能日本人就會強勢占領整個上海。”
“到那個時候,我們存在可能就是他們的威脅,相信這些日本人都會提前考慮到。”
“那麽如果爹爹不合作,那就會把爹除掉,以免影響將來的布局。”
“所以現在由不得你不做選擇,隻是時間上可以拖延一下。”
“三鑫公司掌控上海百分之四十的經濟,這就是日本人必須要跟我合作的理由。”
“他們成立的所為大道政府,還需要爹爹出力。”
“而,上海經濟最近變得有些畸形的繁榮,各種廠家雨後春竹成立。”
“日本人想要掌控上海,無非是從政治、金融兩方麵來操作。”
“政治方麵上海大道政府已經徹底掌控周邊,公租界與法租界日本的觸手通過76號,開始布局。”
“經濟方麵,日本人成立的橫濱銀行,開始影響上海金融市場的交易走向。”
“日元也許不久成為流通的貨幣。”
“而且,爹爹收到消息,日本高層的已經收買說服國黨高層出麵。”
“在不久的將來,會出麵組建新政府來取代重慶國黨政府。”
“所以現在局勢混亂,究竟誰當家做主還很難說。”
“爹爹隻好多撒網多撈魚,將來不管誰當家,我這個家庭成員都會得到回報的。”
張嘯林分析說道。
“既然如此,爹爹以後出行都要小心行事。”
“上海現在人員混雜,說不定就是那方麵的人出來搞事。”
“恩,你不用擔心爹爹。你隻需要專心做好正經生意,其它方麵爹爹會安排的。”
“哎、你弟弟要是有你一半能力,也不用我一把年紀還出來做事。”
“幫派裏的生意眾多,沒有一個可靠的人盯著我怎麽放心呢?”
當當當。
父女兩人正在聊天,卻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
房門輕啟。
“老爺,大小姐。”
“鍾叔。”
被稱為鍾叔的男子,五十歲左右。一臉忠厚,卻跟隨張嘯林三十幾年,可算是絕對的家臣。
鍾樓臉上帶著微笑,他很喜歡這種被張家姐妹認可的態度。
自己做張家大管家二十年,處理事情井井有條,才換來今天的地位。
“有事嘛老鍾?”
“老爺,根據二少爺的隨從反應,到現在沒有找到他。”
“而,巡捕房那邊說已經把人放了,可是老奴安排人手把少爺常去地方找遍,沒有發現二少爺的行蹤。”
“現在天色已晚,會不會出什麽事情?”鍾樓嚴肅的說道。
“什麽?”
張嘯林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陰沉。
雖然自己兒子不是很爭氣,不過那也是自己的寶貝,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呢。
張薔薇雖然有能力,幫自己家族賺了很多錢,那也不能取代張曉明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
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怎麽可能漏掉這個幫派大佬。
“那幫沒用的手下,就沒安排人看著二少爺?”
“去了哪裏都不知道,還留著他們有什麽用!”
“把跟著少爺的人扔到黃浦江喂魚,另外派人去巡捕房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看看是誰經手的案件,誰放的人。”
“半個小時我要知道答案!”張嘯林怒道。
“是,老爺。”
鍾樓出門辦事。
房間裏父女兩人臉色不好。
張嘯林拿起手中的電話連續撥打幾個號碼。
張薔薇看著自己父親臉色不好,起身來到身邊,親手倒好茶水。
“爹爹不用擔心,曉明在上海還是有些知名度的,不管是誰都要給我們張家麵子,不會亂來的。”
“哎、”
“亂世,有些事情很難說,還是要謹慎一點好。”
“你讓淩天明來見我!”
“我倒是想問問他,是不是花花世界迷住了他那雙狗眼,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了?”
“讓他辦點事這麽不上心!”張嘯林厲聲說道。
張薔薇看著自己老爹的樣子,就知道事情必須有個結果。
“好,我安排。”
七點夜色。
本該是闔家團圓,或者舉杯慶祝的時刻。
卻被街道上的巡捕鬧得很是慌亂。
滾燙的烤地瓜被街上的流氓推搡而出。
地瓜與地麵雪花接觸發出滋滋聲響的同時,燈光下冒氣淡淡白煙。
原本寂靜的街道上到處是人,不知道真相的人,害怕的躲得遠處。
八點夜色。
毫無收獲的消息傳遞回頂樓。
室內多了不少客人。
“張爺,我今天沒在巡捕房當值,不過已經安排人照顧二少爺。”
“而且,二少爺已經一早就被釋放,至於現在人在哪裏,我真的不知道。”
啪!
手掌接觸臉頰的聲音。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