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本座手下的人。”
    混沌之主注視著她憤怒的目光，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情緒，“是你們想複活就能複活的麽？”
    “你的對手。”
    鍾文緩緩舉起天缺劍，聲音冷冽如冰，“是我。”
    “蒼嵐師弟。”
    混沌之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如今的你，已經沒資格當為兄的對手了。”
    “哦？”
    鍾文眼神一凜，冷笑一聲道，“口氣倒是不小，來來來，有沒有資格，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話音未落，他已然一個閃身來到混沌之主麵前，天缺劍高高舉起，重重斬落，劍身散發出的光芒，竟是比太陽還要明亮幾分。
    混沌之主右手虛空一抓，能量之劍瞬間出現在掌心之中，夷然不懼地迎了上去。
    “轟！”
    雙劍相交，爆發出足以毀滅天地的可怕威勢，將四周眾人撞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僅僅是拚劍散逸出來的餘波，便令萬萬裏之外的弱小生靈粉骨碎身，魂飛魄散。
    堪比神明的戰力，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無敵的力量將兩人同時向後推出數步，鍾文堪堪站定，便又虎軀一震，再次蹂身而上。
    “啪！”
    混沌之主卻突然後退兩步，舉起左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林芝韻，鄭玥婷，沈小婉和珠瑪等人頓時舉起兵刃，紛紛對準了自己的要害部位，再次擺出了要自我了斷的架勢。
    “你特麽……”
    鍾文腳下一滯，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終於忍無可忍，破口大罵道。
    “明白了麽？”
    混沌之主笑盈盈地答道，“每多一份牽掛，便等同於給了自己一個弱點，師弟的牽掛太多，身上可謂是漏洞百出，拿什麽來跟為兄鬥？”
    “莫要以為你控製了宮主姐姐她們，就能夠為所欲為。”
    鍾文眸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咬牙切齒道，“你不妨讓她們自盡試試，反正老子手裏的曼珠沙華多的是。”
    “曼珠沙華所能做到的，不過是召回亡魂。”
    混沌之主緩緩舉起左手，掌心盤旋著一團陰森而詭異的氣息，“以為兄的手段，想要讓一個人形神俱滅，並不是什麽難事，若是連靈魂都沒了，不知你要如何把她們救回來。”
    “你……”
    鍾文眉毛狠狠一跳，好容易才抑製住衝動，沒有一劍斬向對方麵門。
    “為兄當年在地府之時，便曾見過許多曼珠沙華。”
    混沌之主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卻連一株都沒有帶回來，你猜是為什麽？”
    “老子管你？”鍾文惡狠狠道。
    “隻因這世間……”
    混沌之主自問自答道，“沒有任何人值得為兄花心思去複活。”
    “連個惦記的人都沒有。”
    鍾文嗤笑一聲道，“你不覺得可悲麽？”
    “說了麽。”
    混沌之主不以為然道，“每多一分牽掛，便會讓自己多一個弱點，師弟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空有一身逆天修為，卻因為這些凡塵螻蟻而處處受製，變得軟弱可欺，徹底失去了與為兄爭雄的資本。”
    鍾文突然沉默下來，眸光閃動，一言不發。
    軟弱可欺……麽？
    本以為我的心誌已經堅毅如鐵，不想竟然還會得到這樣的評價。
    他的目光在林芝韻和鄭玥婷等人臉上一一掃過，心中泛著陣陣苦澀，因為南宮靈橫死而湧起的殺意，也在不知不覺間淡去了許多。
    曾幾何時，他連動手殺個女人都無法做到。
    最終還是南宮靈假意背叛，不惜犧牲自己，才幫助他成功突破心魔，從此麵對敵人時心硬如鐵，無論對方是男是女，都不會再有絲毫留情。
    然而此刻，麵對站在了自己敵對方，並隨時打算自絕性命的林芝韻等人，他卻徹底暴露出自己的軟弱和無力。
    明知道為了拯救被控製的幾人，很可能會連累到更多的親友，可要放棄林芝韻等人的性命，他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如此一來，這一戰的結果已是不言而喻。
    看見這樣的我，南宮姐姐想必失望得緊。
    她會不會早就預見了結局，知道軟弱如我，根本就不可能戰勝混沌之主，才幹脆不再掙紮，直接選擇了自我毀滅？
    倘若當初她沒有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是選擇了自己對抗混沌之主，結果會不會要好得多？
    一想到南宮靈，鍾文不禁心亂如麻，悲傷，愧疚，失落等各種負麵情緒紛至遝來，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換作你是我，會怎麽做？
    莫非當真要我化作無情惡鬼麽？
    可若宮主姐姐她們都不在了，這一戰就算勝了，又有什麽意義？
    他緩緩抬起頭來，直勾勾地注視著南宮靈化作的漫天光點，臉上滿是迷茫和無助。
    見他發呆，混沌之主眸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轉身淩空而行，大步邁向柳柒柒和星零所在的位置。
    眼見他步步逼近，柳柒柒抓著寶劍的五指微微一緊，眸中燃燒著熊熊戰火，俏麗的臉蛋上看不見半點怯懦之色。
    “何必呢？”
    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驚天劍意，混沌之主輕笑一聲，“區區凡塵螻蟻，就算再怎麽掙紮，也不可能對抗神明。”
    “是勝是敗，不打完怎麽知道？”
    柳柒柒舉起右臂，劍尖直指他的麵門，斬釘截鐵地說道，“未曾全力以赴，哪來的資格談放棄？”
    簡簡單單一句話，落在鍾文耳中，卻猶如驚雷炸響，令他心神劇震，醍醐灌頂。
    是啊，未曾全力以赴，哪來的資格放棄？
    或許我救不了宮主姐姐和南宮姐姐她們，可這裏還有那麽多人需要我來守護！
    柒柒她們都在堅持，我哪來的臉在這裏自怨自艾？
    鍾文，你可曾傾盡全力？
    不，你沒有！
    就算最終敗了又如何？
    隻要全力以赴，那便沒有遺憾！
    鍾文猛地抬起頭來，眼神漸漸堅定，原本潰散的氣勢瞬間重聚，頭頂上方雲層翻卷，狂風呼嘯，四周空氣爆發出劈裏啪啦的炸響之聲。
    他腳下一步跨出，“倏”地擋在混沌之主跟前，天缺劍寒光閃閃，銳意縱橫，朝著他的脖頸狠狠斬去。
    “轟！”
    雙劍相交，爆發出震天巨響，混沌之主腳下連退數步，晃了一晃，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啪！”
    他果斷舉起左手，幹脆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林芝韻聞聲而動，果斷將寶劍架在自己脖頸上，打算當場自刎。
    “砰！”
    沒等她下手，鍾文已經出現在身後，飛起一腳，精準地踢在她的右臂之上。
    林芝韻右臂一麻，寶劍頓時脫手飛了出去。
    鍾文則已經消失不見，再次現身之時，已經位於鄭玥婷身側。
    他如法炮製，將刀客妹子的紅線玥影刀一腳踹飛，隨後迅速消失不見。
    待到鄭玥婷反應過來，他已經在天空另一側，一把奪過沈小婉手中的巨錘，隨手丟向地麵。
    “噹！”
    就在沈小婉去撿錘子之際，他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珠瑪身後，對著她手中的陰風斷魂扇輕輕一彈。
    珠瑪頓覺半身酸麻，原本揮向自己的扇子脫手飛了出去。
    等到廖白和傲慢使徒趕來支援，鍾文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度現身之際，他居然回到了柳柒柒跟前，劍出如龍，朝著混沌之主的咽喉狠狠懟了過去。
    “轟！”
    正打算對柳柒柒和星零下手的混沌之主似乎沒料到他回來得這樣快，不得不抬劍防禦，雙劍相交，可怕的威勢驚天動地，震撼蒼穹。
    被狂暴的氣浪向後推了出去，鍾文卻是絲毫不慌，反而順勢落在珊瑚身旁，抬手一把抓住妹子的皓腕。
    珊瑚麵色一沉，右臂陡然一振，霸道的力量傾瀉而出，將鍾文狠狠甩飛出去。
    鍾文並不抵抗，而是趁勢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心境無涯劍，手腕一轉，將之當作標槍一般，用力投擲了出去。
    寶劍化作一道流光劃破虛空，呼嘯而至，狠狠刺向混沌之主眉心。
    他竟是滿場飛奔，無處不在，一邊阻止林芝韻等人自盡，一邊與混沌之主交手，忙得不亦樂乎。
    此時的他腦筋飛速運轉，真靈道體與六陽真瞳都被催動到了極致，戰場上每一個人的行動軌跡，每一個角落的風吹草動，甚至每一粒沙塵的飄動方向，都清晰地出現在神識之中，仿佛被置於顯微鏡下，沒有任何隱秘可言。
    全！力！以！赴！
    耳邊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在咆哮。
    他的注意力越來越集中，一切雜念和情緒都被拋到九霄雲外，過於誇張的速度，在戰場各處留下了無數殘影，遠遠望去，仿佛有上百個鍾文同時出現，畫麵煞是壯觀。
    戰勝混沌之主？拯救林芝韻她們？
    不好意思，我都要！
    哪怕做不到，隻要全力以赴，便不會留下遺憾！
    這般想著，他的念頭竟是前所未有的通達，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內耗。
    然而，殘酷的現實，很快便給了他當頭一棒。
    “啪！”
    在適應了他的行動模式之後，混沌之主很快便作出調整，趁著鍾文阻止甘暮雲自盡的當口突施偷襲，巧妙繞開了柳柒柒的防禦，一把捏碎了星零身上的鎖心珠。
    親眼目睹星零乖乖掏出戒指裏所有的曼珠沙華，並按照混沌之主的命令將之全部摧毀，鍾文頓時臉都綠了，一顆心也隨之沉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