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鍾文眯起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天空，嘴裏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來。
    神識掃過方圓數十萬裏，卻依舊沒有發現混沌之主的蹤跡，鍾文倒也並不糾結，反而扭頭看向天道和果果等人。
    “不去追麽？”
    與他的視線觸碰到一起，天道緩緩開口，不緊不慢地問道。
    “張嘎。”
    鍾文咧開嘴，笑嘻嘻地說道，“拜托你個事。”
    “本座天道。”
    天道淡淡地說道，“不叫張嘎。”
    “張嘎。”
    鍾文對他的澄清毫不理睬，伸手指了指位於陣法中央的尹寧兒母子，自顧自接著道，“替我守護好這座陣法。”
    “你小子是聽不懂人話麽？吾乃天道，並非張嘎。”
    天道皺了皺眉頭，不悅地說道，“本座和你師父平輩論交，豈容你這般頤指氣使？求人就該拿出點求人的態度來。”
    “好你個張嘎！”
    鍾文卻毫不買賬，反而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幾天沒見，敢在老子麵前端架子了？”
    “當初就連你師父……”
    “屁的師父！”
    不等天道一句話說完，鍾文便粗魯地打斷道，“老子自學成才，哪來的師父？”
    “混沌老爺……”
    “那是蒼嵐的師父，與我何幹？”
    鍾文再次惡狠狠地打斷道，“老子剛才都說了，已經和前世切斷了因果，耳朵要是不靈光，我不介意幫你割下來喂豬！”
    “火氣這麽大做什麽？”
    天道似乎也為他的氣勢所懾，聲音低沉了少許，“你應該清楚，張嘎隻是本座的萬千碎片之一……”
    “那又怎樣？”
    鍾文仿佛鐵了心不想讓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冷笑一聲道，“管你有多少碎片，多少分身，老子隻認得張嘎一個，讓他出來跟我說話！”
    天道被他懟得一愣一愣的，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張嘎，我問你。”
    鍾文卻已經自顧自推進道，“老子的忙，你幫是不幫？”
    “若非你收走了混沌之門，使得兩界合並，哪來如今的這番天地異變？”
    天道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本就是你惹出來的禍事，怎麽反倒說得像是本座欠你似的？”
    “臥槽，你特娘的還好意思說？”
    不料鍾文卻仿佛被戳中了痛點，竟然愈發暴怒，罵聲震天動地，“混沌老兒也好，你也罷，當初但凡狠下心來把混真幹掉，哪來後世這許多麻煩？可你們偏不，你們就喜歡當聖母，為了他不惜割裂世界，也不管世間蒼生願不願意，還給我留下這麽個爛攤子，老子不揍你個老東西已經算是仁慈，罵你兩句，你還敢頂嘴？”
    此言一出，天道臉色一變，頓時陷入到沉默之中。
    天地間萬籟俱寂，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眼見天道被鍾文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反駁，眾人無不愕然，果果更是衝著他豎起大拇指，做了個“少爺牛批”的手勢。
    “有些事情。”
    許久之後，天道才緩緩開口，有氣無力地說道，“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老子沒空聽你在這虛情假意。”
    鍾文指著他的鼻子，橫眉冷對，惡狠狠道，“和我說話的是不是張嘎？”
    “這裏頭。”
    天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有張嘎在。”
    “很好。”
    鍾文眸光囧囧，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張嘎，廢話少說，老子就問一句，這忙你幫是不幫？”
    “幫。”
    天道神色變幻，終究還是點頭答應道。
    “這不就得了？”
    鍾文嗤笑一聲，冷冷地嘲諷了一句，“囉裏囉嗦的，一點都不幹脆。”
    隨後，他又轉頭對著紅綃和尹寧兒母子各自吩咐了幾句，卻是滿臉堆笑，和顏悅色，態度與麵對天道之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南宮姐姐，拜托了！
    做完這一切，他伸手輕輕撫摸著頭頂的天眼冠，心中默念了一句。
    “死後都要被你差遣。”
    腦海之中，頓時想起了南宮靈猶如黃鸝鳴唱般柔美動聽的嗓音，“我還真是個勞碌命呢。”
    幾乎同時，混沌之主所在的位置，已經精準無誤地出現在鍾文腦海之中。
    透過神識，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已經來到了萬萬裏之外的兩界交匯處，正蟄伏於萬丈高空的一團雲朵之中，雙眸死死瞪視著下方的大寶和鍾樂樂等人，紫色能量從四麵八方源源不斷地匯攏過來，在掌心悄無聲息地凝聚成一柄銳利長劍。
    便是傻子看見了，也能猜到他懷揣著什麽樣的心思。
    牛啊！
    眼前這堪比高清監控般的景象，令鍾文直呼牛批，暗爽不已。
    不錯，自從南宮靈成為器靈之後，天眼冠不但擁有了更多的功能，還變得如同天缺劍和洞虛金輪那般，再也不需要鍾文親自操控。
    他隻需要提出需求，南宮靈便會動用天眼冠的力量來幫他實現。
    兼之南宮靈聰慧過人，在大部分情況下，他甚至都不需要把話講出來，對方便能猜到十之八九，並在最正確的時候，作出最完美的選擇，運算能力更是吊打前世的超級計算機。
    這簡直就是妥妥的人工智能！
    和她比起來，前世那些所謂的AI助手簡直不堪入目。
    “多謝多謝！”
    鍾文感慨了片刻，這才嘻嘻一笑，衝著南宮靈道了聲謝，隨後左手一揚，將十字飛鏢又丟了出去。
    ……
    就是現在！
    捕捉到鍾樂樂精神鬆懈的霎那間，混沌之主突然從雲層中躥了出來，手持長劍，直墜而下，以迅雷之勢狠狠紮向少女的天靈蓋。
    堂堂天下第一強者，竟然偷襲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傳出去怕是要驚掉不知多少人的大牙。
    可混沌之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蒼嵐的離世，令他出離了憤怒。
    而被鍾文暴捶所帶來的羞恥和憋屈，更是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尊嚴？
    驕傲？
    都已經不再重要。
    他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那便是要讓鍾文承受無盡的痛苦。
    你害死了蒼嵐師弟，我便讓你失去女兒！
    是不是很公平？
    混沌之主的雙眸充滿了惡毒和仇恨，出手沒有絲毫留情，身法如電，劍勢如虹，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影，完全無法用肉眼捕捉。
    他當然知道，身處這彌天漫地的生命能量之中，即便挨了一劍，鍾樂樂多半也不會死去。
    可作為當世最強的幾人之一，他自信隻要付出一點代價，絕對可以讓少女再也醒不過來。
    之所以選擇二丫，則是因為以他的閱曆和經驗，一眼便能看出在鍾文的幾個子女之中，唯有鍾樂樂雖然修為尚可，身上卻沒有多少強者威壓，顯然並非善戰之人，而更多是屬於輔助類型。
    輔助，總是更好拿捏一些。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就連附近的大寶和小虎都沒能反應過來，待到驚覺不對，長劍已經來到鍾樂樂頭頂。
    混沌之主咧開嘴，露出猙獰而殘暴的笑容。
    他知道，在場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自己，而鍾文也將很快體會到喪女之痛。
    不料就在此時，鍾樂樂忽然抬起頭來，衝著他展顏一笑。
    兩人四目相對，混沌之主心裏一咯噔，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少女的瞳孔中閃爍著蘋果綠色的璀璨光芒，眼神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嘲諷，對於自己被偷襲之事，竟似早有所料。
    “砰！”
    不等混沌之主收招，一枚十字形飛鏢不知從何而來，不偏不斜地打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熟悉的觸感，依舊不怎麽疼痛。
    混沌之主腦袋卻是“嗡”地一聲，四肢陡然僵硬，心髒狂跳不止，眼中罕見地流露出驚慌之色。
    “好一個神明！”
    緊接著，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這樣不要臉的神明，還真是聞所未聞。”
    鍾文的嗓音！
    他的語氣不緊不慢，悠然自得，卻不知為何，令人寒毛倒豎，脊背發涼。
    怎麽可能？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相隔這麽遠，竟然還能打中我？
    望著視線中那枚熟悉的飛鏢，混沌之主心中驚濤四起，駭浪滔天，簡直就要開始懷疑人生。
    “噗！”
    愣神之際，鍾文出手如電，劍氣破空，伴隨著一道兵刃入肉的聲響，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左肩一劍刺穿。
    得虧混沌之主反應夠快，本能地側身閃躲，否則這一劍刺中的便不是肩膀，而是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