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家夥在地府就是個人見人欺的軟蛋。”
    黑龍王在一旁笑嘻嘻地接口道，“根本就沒什麽地位可言。”
    “所以呢？”
    林小蝶斜乜了它一眼。
    “從前被欺負得狠了，他對閻王殿怕是早就心生怨恨，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報複回來。”
    黑龍王慢悠悠地答道，“老實人發起狠來，才是真的可怕。”
    “當初閻王爺派馬麵來應付我，本就是打著犧牲他的主意。”
    林小蝶眸光閃動，緩緩開口道，“如今他實力強了，想要報複回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螻蟻般的存在，有一天居然能成長到這樣的高度。”
    黑龍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王庭那一戰之後，他的實力已經不輸老龍我，如今又吸收了鎮魂幡裏頭的罪魂，究竟達到了何種境界，連我都有些看不透了。”
    “被從前看不起的小人物欺負到頭上來。”
    林小蝶笑盈盈道，“那位閻王爺的心情，想必不怎麽美麗。”
    “好手段。”
    誠如她所言，親眼目睹了手底下的十大鬼將接連慘死，大閻王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望向馬麵的眼神已經難掩殺意。
    “一點微末之技。”
    馬麵微微躬身，彬彬有禮道，“怕是入不得閻王大人的法眼。”
    “想不到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馬麵。”
    大閻王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竟然會蛻變成這樣的狠角色。”
    “閻王大人謬讚了。”
    馬麵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柔和，聽不出一絲情緒。
    “把那個女人帶上來！”
    大閻王對著他上下打量片刻，突然開口道。
    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小鬼牽著一道曼妙婀娜的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
    她的眼睛好似天上星辰般明亮，五官精致得仿佛出自上蒼的精心雕琢，秀發烏黑透亮，如絲如瀑，皮膚白得如同初雪覆蓋的湖麵，泛著柔和而迷人的光澤，身形曲線更是堪稱完美，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讓人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缺陷。
    好美！
    林小蝶也好，大寶也也罷，包括地獄穀和暗夜森林的高手們在看見女人的刹那間，腦中無不本能地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她是誰？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疑惑與不解。
    隻因在場幾乎沒有人認得這個女人。
    蒔雨姐姐！
    唯有遠處的鍾文兩眼冒光，臉上滿是激動與狂喜。
    原來這名絕色佳人，正是時光殿主蒔雨本來的模樣。
    林小蝶等人都隻見過寄居在風晴雨體內的蒔雨，就連原初之地的蒔骸和林星月等人因為並未融合三聖界分身的記憶，也從來沒有見過時光殿主真正的模樣。
    隻有鍾文曾在時空碎片中遇見了被夜江南囚禁的蒔雨，與之相識相知，並最終產生了一段跨越時空的奇妙緣分。
    此刻的蒔雨身體忽明忽暗，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仿佛隨時就要徹底暗淡下去，一眼便知並非實體，而是以靈魂的形態存在。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那樣風華絕代，那樣雍容華貴，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又仿佛降臨凡塵的九天玄女，清澈的雙眸中閃爍著睿智而威嚴的光芒，令人本能地自慚形穢，想要匍匐跪倒在她腳下。
    虛弱的氣息，絲毫無法掩飾她強大而尊貴的氣場。
    望著這多年未見的形象，鍾文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兩人在時空碎片初遇的景象。
    “你是……”
    就在他思緒萬千之際，蒔骸對著蒔雨打量片刻，突然試探著開口道，“小雨？”
    “女兒才死了幾天。”
    蒔雨仰起粉頸，衝著他淡淡一笑，絕美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戲謔，“爹爹就不認得我了麽？”
    “你、你怎麽會……”
    蒔骸先是一喜，隨後老臉一紅，訥訥地問道，“變成這般模樣？”
    “怎麽？”
    蒔雨“噗嗤”一笑道，“女兒這樣子不好看麽？”
    “好看，好看。”
    蒔骸連連措手，諂媚地笑道，“小雨怎樣都好看。”
    “這才是女兒本來的麵貌。”
    蒔雨笑容一臉，正色道，“我早已死在一萬多年前，隻不過心中懷著一絲執念，才會穿越時空，進入到那個姓風的小丫頭體內。”
    “原、原來如此。”
    蒔骸眸中異彩連連，輕輕撫摸著下巴，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聊夠了麽？”
    不等他繼續開口，大閻王突然冷冷地打斷道。
    “閻王大人莫非是……”
    蒔骸心中一凜，扭頭看他，努力讓語氣保持溫和，“答應了蒔某的提議麽？”
    “怎麽可能？”
    大閻王冷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本王說過，誰都別想從我手中奪走哪怕一個亡魂。”
    “當真不能通融麽？”
    蒔骸眯起眼睛，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通融？你們大張旗鼓地闖入地府，肆意妄為，居然還妄想讓我通融？”
    大閻王突然目露凶光，嗓音瞬間拔高了一個八度，伸手一指馬麵，“原本倒也沒打算把她怎麽樣，不過這個叛徒徹底惹惱了我，所以本王改變主意了，從現在起，這個女人的魂魄不但要遭受冰火九重天的折磨，還會被增強感官，拉伸記憶，每一樣痛苦都要被放大百倍千倍，每一秒都會經曆千千萬萬年的煎熬……”
    他眼中閃爍著殘忍而陰毒的光芒，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將要如何折磨蒔雨的靈魂，原本蒼白的麵色因為激動而泛起一絲微弱紅光。
    蒔骸臉色越來越難看，腦袋“嗡”地一聲，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視線之中，大閻王的嘴唇依舊在一張一合，他卻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滿腦子隻剩下寶貝女兒慘遭折磨的可怕畫麵。
    察覺到他的異樣，大閻王眸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心情暢快無比，說得愈發起勁。
    “多年不見。”
    這時候，馬麵突然冷冷地開口道，“閻王大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哦？”
    興頭上被人打斷，大閻王頗為惱怒地瞪視著他，嗓音冷冽如冰，“是麽？”
    “您眼見局勢不妙，本就打算利用蒔姑娘的魂魄來威脅蒔殿主，卻偏偏要賴在我身上。”
    馬麵歎了口氣，語氣緩慢平和，仿佛看穿了一切，“接下來您是不是還要對蒔殿主說，若是想要女兒不遭罪，就必須出手幹掉我這個罪魁禍首？”
    大閻王臉色一僵，呆在原地久久不語，表情說不出的尷尬。
    馬麵這隨口一句，竟然恰巧說中了他的心思。
    先前他的確是打算利用蒔骸對女兒的愛，逼迫他對馬麵出手，從而引起率土之濱的內亂。
    “一派胡言！”
    如今被馬麵看破，他顧及顏麵，倒也不好繼續，隻得硬著頭皮道，“本王要殺你們，簡直易如反掌，何須挑撥離間，至於這個女人，我自會讓她嚐盡世間所有的痛苦，這就是與地府作對的下場！”
    “看在曾經共事的份上。”
    馬麵臉上古井無波，隻是淡淡地說道，“在下好心相勸一句，還是盡快放了蒔姑娘罷，她背後的人，您惹不起。”
    “笑話！”
    被他這麽一激，大閻王愈發震怒，冷笑著道，“本王倒要看看，這世間還有什麽我惹不起的存在！”
    話音剛落，他猛地舉起右手，森森幽光自掌心噴湧而出，疾速旋轉，化作一個詭異而狂暴的漩渦，朝著蒔雨當頭罩落下去。
    “不要！”
    眼見他要對寶貝女兒動手，蒔骸臉色大變，口中大喝一聲，本能地便要催動天道之力瞬移過去救人。
    而馬麵卻是絲毫不慌，反而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大閻王這一擊，終究沒能得手。
    “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一道白色身影不知從何而來，出手如電，將他的手腕一把抓住，令其再也不得寸進。
    “誰？”
    大閻王吃了一驚，抬頭之際，恰好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神。
    剛才還在極遠處的鍾文，竟然於電光石火間出現在他跟前，將蒔雨的魂魄牢牢擋在身後。
    “你剛才說……”
    鍾文毫不費力地扳開大閻王的手臂，說話聲緩慢平和，卻不知為何給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覺，“要讓蒔雨姐姐嚐盡世間所有的痛苦？”
    “哪裏來的臭小子，膽敢摻和本王的事……”
    “哢嚓！”
    不等大閻王一句話罵完，鍾文突然左手一抖，伴隨著一聲脆響，竟然將他的整條右臂彎折成不可思議的形狀。
    “啊！！！”
    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天地之間，繞梁三日，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