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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才的情景,兩人應該是太過投入,才會連七七的靠近都沒有覺察出來,秦夕染麵上有些尷尬,墨燁卻不避不讓。
“你這時來有何事,沒得壞了我好事。”
七七道:“若是知曉你這破狐狸在這,我定是不會來的,全然為了染染罷了。”
墨燁冷哼,隻抓緊秦夕染的手,麵上還有些得意之色。
秦夕染在七七灼灼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隻輕聲對墨燁道:“墨燁,要不然你先回避一下吧,七七應該是有些私事要對我說。”
“不要。”墨燁不應,“難道你和那小矮子之間有什麽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這廝怎麽又回到以前的厚臉皮樣子了。
秦夕染忍不住笑。
“染染,我跟你認識了多久了,難道還抵不過你跟這家夥?”七七故作一臉委屈狀,泫然欲泣的樣子。
“行了吧,你別裝了,這裏就沒有人不識你的真麵目。”墨燁對此嗤鼻不屑。
“染染,你果然有了新人,就不理舊人了。”七七裝了一會沒見秦夕染有什麽反應,心中真是有點委屈了,又聽到墨燁故意氣他,也毫不示弱地反擊,“是都識我真麵目,你做的那點破事被人知道也很容易被別人知道。”
雖然秦夕染和墨燁已經把話說開了,但他心中還是不滿七七把他以前的醜事都捅破給她聽了,弄得自己下了多麽大的功夫才把染染心中的形象扶正來。
這倆人又準備要掐上了,秦夕染無奈,隻能當個和事佬。
“行了,你們兩個一見麵就掐架也不嫌累得慌,以前沒被罰的時候吵嘴就算了,現在都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還吵。”秦夕染道。
兩人被說了一通,自然都想到因為掐架毀掉紅線被罰的事情,有點灰頭土臉的,互相瞪一眼才哼哼作罷。
“染染你還沒說呢,你和這狐狸,怎麽就好上了?”
談戀愛,勾搭上了,撩到了,在一起了。這些詞秦夕染都算比較熟悉,獨獨這個好上了有點陌生,有種被家長盤問的感覺。
不向七七做些解釋也不太道德,所以秦夕染也結結巴巴地說了些過程。
不提這邊如何窘迫甜蜜,人間那王爺梁毅和王妃燕詩槿卻是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正值深夜,偌大的王爺府卻是無人敢眠。
“動作快點!”管家指揮著下人四處奔走,看似有條不紊,實際上卻是已經急出了滿頭大漢。
這王妃身體本就有些弱,太醫也來請過無數次脈,原以為生產的時候隻是有些難,王爺已經安排好了萬全之策,包括吃食產婆,無一不精細,哪想還是出了問題!
管家心中焦急,好人有好報,也隻能暗自祈禱王妃能挺過這一次,母子平安。這幾年王爺對王妃的寵愛都看在大家眼裏,若是,若是王妃真有了個三長兩短……
管家不敢往下想了,雖有心疼,更多的卻是害怕。
怕他家王爺又會回到之前那個乖張狠戾的性子。
上天啊,保佑我家王妃度過這一劫吧。
丫鬟們從產房裏一盆盆的往外麵端著血水,刺鼻難聞,煞是可怖。“王妃,用力啊!”接生的婆子催促著的聲音十分淒厲。
躺在床上雙腿張開的女人已經全然沒有以往溫柔端莊的姿態,隻臉色煞白得可怕,蒼白得一絲血色都無的嘴裏含著參片。燕詩槿隻覺得下身劇痛,渾身脫力,此時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槿兒,槿兒!”在房外早已心急如焚的梁毅聽到產婆淒厲的叫喊,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蒼白得厲害,“本王要進去!”
不管不顧地想衝進產房裏麵去,卻被一旁的下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攔住了:“王爺不可啊,產房乃汙穢之地,您千金之軀可要保重!”
梁毅聽到這樣的話,身子抖得更加厲害,隻麵呲目裂道:“給本王拉下去,亂棍打死!”
那說錯話的小廝嚇得跌坐在地上,老管家恨他這時候還添亂,使了個眼色,旁邊的護院就把人拖下去了,那人還在哭天搶地地求情,真真是個自找死路的。
其他攔住王爺的小廝還敢攔著,束手束腳的,隻能勉強的擋住快要發瘋的男人。
“王爺不能進去,若是此時進去便會分了產婆的心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管家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勸道,話說的懇切,身子卻是瑟瑟發抖的。
“與我何幹!若是王妃有個差錯,我便要她的命!”
老管家又被嚇得一抖:“王妃先先也囑咐過的,王爺定不可擾了產婆。”
梁毅聽了這話才渾身一震,停止了扭動,深吸口氣才恨恨地甩開眾人,身子還忍不住顫抖,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產房,心不甘情不願的關注著裏麵動靜。
隻要再有一點點不妥,必定要衝進去!
老管家見王爺終於聽進去了,暗暗舒了口氣,心想還是王妃的話有用,剛剛王爺那氣急了的樣子,簡直比那地府惡鬼還要恐怖啊。
房裏的產婆聽到了梁毅的怒吼,卻是怕到了心裏,也不管什麽敬不敬了,隻喏喏顫聲,一遍遍重複道:“王妃啊,您可一定要爭氣啊,小的這條命就交付到您手上了。”
燕詩槿本來快要昏迷過去了,一片昏暗當中,竟是恍恍惚惚傳來男子的聲聲呼喚,聲音還是她熟悉的,隻是不再溫柔,不再寵溺,隻充滿了難言的痛楚。
他在喊什麽?在喊的似乎是自己的名字,是他又受人欺負了嗎?
迷蒙當中,出現在眼前的竟是兒時的場景。
雖身為皇子,卻因為生母出身低下而被聖上不喜,下人怠慢。髒兮兮的小男孩抱膝坐在冷清庭院的角落裏,小臉灰黑,隻那一雙如鷹銳利的眸子充滿戾氣,還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陰冷。
但一抬頭又變成了討好地訕笑,這樣的表情,小小的燕詩槿也在許多求上府的人臉上見到過。
但他現在呢,幼小的男孩搖身一變,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無人再敢怠慢他,無人再敢敷衍他,但他為何會流露這樣痛楚不安,傷心欲絕的神情?
“槿兒,回來吧,若是沒了你,若是沒了你……”
燕詩槿心中大痛,這時迷蒙散開,突然身上又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她不敢多想了,隻一心把孩子生出來。在產婆又驚又喜的聲音中,燕詩槿強忍著身下劇痛,一下一下的使著力。
直到破曉,王府迎來了第一縷朝霞,和那孩子中氣十足的啼哭聲,打破了黑暗,也打破了所有人臉上的烏雲密布,所有人心中的惶恐不安。
“王爺!”老管家驚喜道。
梁毅早已按耐不住地往房間裏走去,不比外麵的歡天喜地,產房裏頭血腥味濃重,丫鬟產婆臉上雖有喜意,更多的卻是沉重。
梁毅走進去,也沒有理哇哇大哭的孩子,第一眼便是躺在床上,似是不省人事的女子,那樣的安靜,似乎一切都不能驚擾到她。
許是一夜未眠,他隻覺得腳下不穩,一晃竟是差點跌倒在地上。
原有丫鬟想上前攙扶,卻被他身上藏不住的悲慟和煞氣嚇退。
梁毅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到心上人的床前。
燕詩槿安安靜靜地躺在那,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額前的發絲被冷汗粘著,白色衣領也歪歪扭扭。
她從來都是一個溫柔端莊,極重姿態的女子,儀態永遠嫻靜大方,便連梁毅也不準見她沒裝扮好的模樣。
梁毅顫抖著手,輕輕地幫她把淩亂的發絲歸整,然後描摹著她秀麗的五官,目光一直鎖在她臉上,不舍得移開半分,最後手掌輕柔地覆蓋在她的眼睛上。
梁毅最喜歡的便是燕詩槿的眸子,猶如一泓清水,柔柔美美。
“聽書。”
梁毅的貼身小廝聽書聽到傳喚,走進房間,也沒敢抬起頭來,隻跪在他後邊聽令。
他的眼神也沒有變換,隻依舊帶著愛意和溫柔地看著床上的女子。
“把這些辦事不力的人都殺了吧。”
他的語氣清淡,似乎這樣的一句話隻是尋常人口中家常便飯而已,而不是決定了生殺大權。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害怕地顫抖著身子,徹骨的涼意,一時間隻剩下嬰兒的啼哭。也沒有不知輕重的婆子哭嚎呐喊,因為知道這位爺不是說說而已,隻跪著期望他能回心轉意。
聽書靜默了一陣,隻能安慰自己死道友不死貧道。
梁毅突然覺得手掌中被什麽輕柔的掃過,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他瞬間收斂了身上的煞氣,卻又不敢馬上移開手,隻怕是錯覺,下一瞬又回到這殘酷的事實。
一息,兩息……
手心裏的觸覺仍在,心中的狂喜衝散了所有的悲慟,小心翼翼地移開手。
床上的女子眸子已經微張,盡管呼吸仍舊清淺,弱不可聞,但總算是有了活著的跡象。
燕詩槿此時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力氣挪動身體,甚至沒有力氣對他微笑,沒有力氣說出,當她醒來看到他強撐著的樣子,有多麽心疼。
她隻能默默的望著他,映入眼簾的除了他的容貌,還有他鬢角處一夜而生的白發。
聽書是個機靈人,在背後做了一個手勢,和其他人一起退下,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梁毅從未像此刻一般如此感謝上蒼,他顫抖著唇,從大悲到大喜,臉上已經再難變換表情了,隻看著燕詩槿寬容柔和的眼神,一時不能自已,把頭埋在了她頸間,淚水霎時染濕了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