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偏執戈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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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歌從王府廚房出來,快要走到昀致苑的時候,被幾個丫頭攔下了,帶頭的是彩雲。

    “鈴歌姐姐,這是去哪兒了?”鈴歌本想靜悄悄走過去,可偏偏彩雲不讓,鈴歌嚐試了幾次都沒過去,索性,抬起頭來直視彩雲,“你要做什麽?”

    “看姐姐這話說的,我隻是一個小丫鬟,我能做什麽啊,哪像姐姐這樣勞苦功高,一人身兼幾職啊~~”彩雲說話刻薄,幾乎是每句一針紮在鈴歌身上。

    “彩雲,別太過分了!”鈴歌最忍不了羞辱,彩雲這明顯的挑釁一瞬燃起了鈴歌的不滿。

    作勢後退一步的彩雲故作驚恐,“呦,我好怕怕啊~~”

    話沒落音,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彩雲直接給了鈴歌一個巴掌,嗤道,“你還當這是昀致苑當道的時候啊!”

    “你——”鈴歌惱怒,抬手就要反擊。

    彩雲一把接住了鈴歌砍下來的手掌,使勁一撇,瞧不起的嫌棄回道“也不看看你現在的處境,還這麽撒野潑辣,或許你求求我還能給你一條生路!”

    手腕用勁兒,鈴歌踉蹌了幾步,懟到了牆上,硌的背部生疼,手也不小心擦破了。

    “笑話!求你?做夢!”鈴歌憤恨的眼神幾乎要射穿她。

    彩雲還嫌不夠解恨,撣了撣被壓皺的衣服,不屑一顧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鈴歌,你家主子此生恐怕都會老死昀致苑,但你或許還能伺候伺候別人,假如沒有好主子跟隨,找個太監做對食不也蠻好的嗎?對你來說,最是拿手了吧……”

    幾乎要把指甲摳到牆裏的鈴歌知道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好聽的話。

    “彩雲,人不要太過分!”鈴歌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然後呢?我就過分了,怎麽著?我再告訴你,別說你家主子沒有了以後了,就是那完顏一家也都徹底完了,想要靠陪嫁丫鬟的地位稱霸王府的日子再也不屬於你鈴歌了!”彩雲咄咄逼人,不住的一刀刀挑起別人的傷口。

    鈴歌就怕有人提及完顏家,不是怕別人說三道四,是她怕主子聽到了受不了。

    可隱瞞了那麽久的消息還是被彩雲說出來了,鈴歌還沒有說話,就聽見一串玉髓劈裏啪啦落地的聲音。

    是昀致苑門口。

    糟了……

    鈴歌心裏一萬遍念到不是主子,不是主子,不是主子。

    連跑帶逃的奔到昀致苑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戈雅怔怔的站在門口的台階上。

    彩雲見狀,早就和小丫鬟們溜之大吉了。

    鈴歌一下就慌了,心底淒涼一片,結結巴巴朝昀致苑方向低呼道“主——主子?”

    鈴歌跌跌撞撞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戈雅怔在了那兒。

    “鈴歌,你老實給我說,老爺和夫人到底怎麽樣了?”戈雅揪著一顆心提著一口氣問道。

    沒有了退路,鈴歌知道再也瞞不住了,膝下一軟,淚眼婆娑的跪下,磕頭,哭泣道“主子,夫人,夫人……”

    她要怎麽說出口,要怎麽忍心往主子心上撒鹽。

    “說!”戈雅眼神空洞,卻無比堅定,與她而言,還有什麽不能承受。

    “夫人——沒了……”鈴歌哭著說。

    見戈雅沒有說話,鈴歌抬頭看向主子惶切道“主子,您說句話啊,別嚇我……”

    “還有呢!”戈雅每呼吸一口,心口就像是被刀割一樣,生疼。

    鈴歌真的難以言語,手支撐著將倒的身子,頹坐著,長吸了一口氣,慢慢道“老爺,大少爺,二少爺都被流放寧古塔了,終生不得回京。聽說,老爺在路上就……其他女眷都被貶為了包衣,趕出府中了。咱們完顏家,散了……”

    一句散了,既是鈴歌最後的心氣,也是戈雅心裏防線的崩塌。為何?她一生都交付給了這王府,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愛與心最後怎會化為噬人骨血的惡魔?

    王爺,這個也曾許諾她一生繁華一世安好的人,沒想到成為了傷她最深的人。

    可笑!

    可悲!

    可憐!

    “是啊,散了,阿瑪額娘別說安度晚年了,如今,連命都沒了……”戈雅幾乎是笑著說出來,“鈴歌,你說這是不是很諷刺?”

    鈴歌一顆苦心再不知怎麽勸了。

    “原來王爺一直視我為棋子,他從來沒有真心待過我。”戈雅腦子裏多日來的混沌忽然就清晰了,她好想哭,可怎麽就沒有淚呢?

    “主子,您哭出來會好些,別這麽難為自己。”鈴歌知道主子性子烈急,就怕她一時想不開,做什麽傻事。

    “鈴歌,我不想哭,阿瑪額娘都看不到了,我還哭什麽?”

    就這麽,戈雅整日整夜的不休息,任憑鈴歌跪地頭都磕破,也不聽勸阻。

    這天,戈雅恍恍惚惚中似乎是聽到了有人唱戲。

    “鈴歌,是不是有人唱戲?”戈雅已經有氣無力了,連說一句話都要耗費不少精力。

    “主子,奴婢在。”鈴歌也陪著她熬著,仔細的停了一會兒,說道“凝舒苑主子有喜,聽說,王爺怕她煩悶,請了名角兒唱戲。”

    “哦~~”戈雅閉上眼睛,對阿瑪額娘的愧疚,對那未出生孩子的心疼,對家族因她而沒落的自責一切湧了上來,她似乎看到了他們,看到他們招手與耳邊的熱鬧形成了巨大的幻覺,如夢似幻。

    “憑什麽他就可以擁有新的幸福,我就要撕心裂肺的承受一切?我要死,也不會讓他安心的活!”戈雅不斷的閃著偏執激進的念頭。

    “鈴歌,給我梳妝。”戈雅已經沒辦法抬起來手了,氣若遊絲的呼道。

    這大概是鈴歌聽到最好的消息,還以為主子想開了,激動的連連點頭,“哎,奴婢這就給您梳頭。”

    坐到鏡子旁,看著憔悴不複精致的自己,戈雅就聯想到成親那一天。

    那天,額娘說他們完顏氏的榮華就指望她了,王爺看起來溫厚如玉,是個能夠好好待她的良人。戈雅就滿心的憧憬著未來,她和王爺的未來……

    任她如何都想不到會是現在這樣吧。

    很快,鈴歌就梳好了。她小心翼翼摸著發髻,欣喜的看著鏡子中的主子,說道“主子,您看,您還是那麽漂亮!”

    戈雅苦笑一下,無所謂了。

    “你去請王爺,就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求見,今日一麵之後,我絕不會叨擾他。”戈雅心平氣和道。

    可這話在鈴歌聽來,卻緊張的很,算了,隻要主子能好好活著,寵幸什麽的都不重要了。

    “奴婢這就去。”鈴歌抹了下發酸的眼角回道。

    戈雅在鈴歌走後,朝著家中方向,沉沉跪下,連著跪拜了三次“阿瑪額娘,你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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