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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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樂放下杯子:“不送。”

    即墨剛走出屋子,寒風便對著他的脖子呼呼往棉衣裏灌。他來時,外麵隻是飄著小雪,等走出去後,這雪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

    照這樣子下下去,明日早上恐怕要積下不少。即墨一邊跌跌撞撞地提燈行,一邊在心裏念叨。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手中的燈籠微微晃著,差一點兒就沒拿穩。

    不遠處有人在雪地裏打著傘,他一身白衣,身上披著厚重的鬥篷,手持油紙傘,傘上落著零星的雪花。即墨走出來時一腳深一腳淺,發出了不小的動靜,此時想躲也躲不開了。

    “先生。”他硬著頭皮上前,“下雪了,我去樂娘子那兒,看看需不需要添柴。”

    宋玉微微斜過紙傘,擋住了飄向即墨的雪花。他輕輕開口,在風中化為一聲長歎:“先是謊報樂娘子的話,又在此處扯謊。即墨,你連我也要騙了?”

    即墨鼻子一酸,連連搖頭:“不是的,先生,即墨什麽都沒說。即墨隻是來提醒樂娘子,讓她日後慎言。”

    “你提醒她,什麽了?”宋玉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站在雪地中,似乎還能看到雪中的屋子。

    殷樂的屋子燈光熄滅,即墨手中的燈籠成了白茫茫一片中唯一的光源,即墨低下頭,抽著鼻子答道:“我和她說,夫子生病了,讓她不要再注意湯藥了。”

    宋玉轉向即墨,即使即墨知道先生看不見,仍然低頭不敢看他。他站在雪中,哆嗦著身子。很久之後,他的餘光瞥見先生解開灰鬥篷,扔到了他身上。

    暖意席卷了他周身,與此同時,即墨清晰地聽見宋玉說:“即墨,我總覺得,我知道樂娘子樣貌如何。”

    但那絕不是十二歲的樂娘子,反倒已經十四五歲。宋玉明明從未見過那姑娘,可那姑娘的一顰一笑似乎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記憶中。

    她身在金陵的秦淮河,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仰著臉去看駛來的花船。而自己混跡在人群中,將那個與周圍人截然不同的女孩兒,收入眸中。

    明明是從未經曆過的事兒,明明是從未相識的人,可宋玉就覺得,自己一定見過她。

    從驚夢中醒來,他聽見了一聲“夫子”。

    秦淮河選花魁,挑得時間一直是上元燈節。那個時候熱熱鬧鬧,光怪陸離,眾生狂歡,再把選出來的姑娘推出,又能掀起一波熱潮。

    隻可惜揚州卻偏偏沒有秦淮河,也選不出花魁。甚至比不過長安,帝國大都,王公貴族心情好還會往下麵撒金葉子。就憑這一點,殷樂對上元燈會就沒了興致。

    不過沒興致也好,殷樂可以留在家中,好好籌劃元宵時如何對付二叔一窩。

    說到殷家二房的臉皮,那可是紅柒刀也不能一刀砍斷的東西,眼見要過大年了,殷明渠竟臉皮極厚地回到了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