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的小師叔祖實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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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今天怎麽沒看到大師兄?連其他的武當七子也沒看見!”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我們武當玄字輩最強的七子,都被送去飛來峰讓小師叔祖親自教導了!”

    “真的嗎?好羨慕!”

    “這當然是真的。小師叔祖天生不凡,武學奇才,試問一下,武當山中誰不想在小師叔祖座下習武?”

    “可是小師叔祖不是一向不理俗事嗎?為什麽會答應親手教導武當七子!”

    “聽說是掌門數次上山,才說動小師叔祖的!”

    “哎!要是我也是武當七子就好了,我的拳拳向武之心必能得小師叔祖垂青!”

    “拉倒吧!若是你知道武當七子是如何被小師叔祖調教的?保你爬都要從飛來峰上爬下來?”

    “如何教導的?”

    “快說來聽聽。”

    “你再賣關子,小心我沙包大的拳頭!”

    “說就說,凶什麽凶!”

    ……

    晨練之後,玄武台上眾年輕弟子出乎尋常地沒有散去,擠成一團,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武當山上的異常。

    “首先是向來穩重的大師兄鄭青山,為人所敬重,小師叔祖竟讓他每日抄寫《素女心經》、《黃帝禦女經》、《玉房秘訣》……”

    “等等,這些典籍不是……”

    “噓,不可說,不可說!”

    “別打岔,其他師兄、師姐呢?”

    “二師兄上官淩雲何等傲氣,一劍在手,生人勿進!而小師叔祖竟是讓他去切菜做飯,說是不做出絕頂美食,就一日不準習武。”

    “什麽?二師兄可是武當玄字輩的第一天才啊,不讓習武,這不是荒廢大好天賦嗎?”

    “孤陋寡聞了吧!這還沒有完呢?三師姐何等溫婉美麗的女子,小師叔祖卻吩咐她去做農活,采瓜種豆,纖纖玉手每日與鋤頭、泥土為伴。”

    “如此美人,小師叔真的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嗎?”

    “還有更絕的,四師兄郝仁真人如其名,做事最為認真,現在卻每天逼著要給小師叔講笑話,什麽時候將他逗笑,才可以結束。五師兄天生一心多用,最喜歡神遊物外,現在卻每天在研讀《九章算術》、《周髀算經》、《數術記通》,整日研究什麽牛吃草問題、天元術、割圓術,六師兄更慘,生性跳脫的他,更是在修佛門的閉口禪!七師姐大家小姐,自幼嬌生慣養,現在卻每日在飛來峰端茶倒水,被子要疊得豆腐塊一樣方正整齊……”

    “你們說,是不是武當七子在飛來峰上得罪了小師叔祖,才會引來如此重罰啊!”有人揣測道。

    “你若是如此想,就太低估小師叔祖的胸襟氣度了!”有知情弟子一臉神秘道。“你知道嗎?大道至簡,武道不該隻看高處,更應該往低處尋,這是小師叔祖親口所說的至理。依我看,這些另類的安排正是他教授武當七子的一種獨特的方式,因材施教,從平平無奇的小事中感悟武學妙理。畢竟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是了!小師叔祖,何等樣人?天生的道子,怎麽如此膚淺?”

    “平凡中見至理!這其中有大智慧,小師叔祖果然是真正的高人。”

    “壯哉,小師叔祖!”

    ……

    山下一片喧囂,山上本來清淨,卻又響起一陣陣長籲短歎的聲音,唉聲歎息,十分不和諧。

    “黃帝問素女曰:‘吾氣衰而不和,心內不樂,身常恐危,將如之何?’

    素女曰:‘凡人之所以衰微者,皆傷於陰陽交接之道爾。夫女之勝男,猶水之滅火。知行之,如釜鼎能和五味,以成羹霍。能知陰陽之道,悉成五樂;不知之者,身命將夭,何得歡樂?可不慎哉!’

    ……”

    沙沙沙……

    青石為桌,紙張鋪開,一字一字抄寫,沙沙作響。

    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每默寫一個字,謝寶樹麵孔就紅上一分,渾身發熱,汗水更是控製不住地流淌下來。

    這經文明明是道家經典,其上每一字一句都玄妙無比,但為什麽默寫起來,讓人如此燥熱呢?

    就像…就像在心頭點燃了一把熊熊不滅的火焰,烤得人臉紅,氣血翻湧,升起無數邪念。

    不行,不可以……

    謝寶樹,作為武當七子的大師兄,你一定要穩重,一定要穩重……

    謝寶樹心中默默懺悔。

    無量天尊,弟子又……

    浮躁了!

    咦,為什麽要說“又”呢?

    嗚嗚嗚,好可怕的小師叔祖!

    ……

    “啊切!”

    重重打了一個噴嚏,上官淩雲覺得自己快維持不住冷酷地人設了。

    大蒜、洋蔥、生薑……運刀如飛,寒光閃爍。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火辣的味道,上官淩雲一雙眸子,冷若寒星,卻控製不住地滿含淚水。

    他平生一心向武,隻求一身一劍,縱橫江湖,斬盡世間一切不平事。

    何曾想到現在,現在日日為案板、蔥蒜為伍?

    可惡!

    他心頭一狠,有心扔掉菜刀不幹了。

    但一想到那道袍身影如坐雲巔,高高再上,俯視蒼生的姿態,上官淩雲的手又默默握緊了。

    那個男人,當真可怕!

    ……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莊小樓卷著袖子,露出纖細白淨的手臂,揮動著鋤頭,香汗淋漓,一點一滴滲入泥土中,滋潤著新種下的種子。

    沒有詩詞歌賦、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粉黛脂紅……

    隻有布衣鋤頭,麵朝黃土,背朝天。

    我的小師叔祖實在太可怕了!

    ……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少林寺,寺裏有個老和尚,有一天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少林寺,寺裏有個老和尚,有一天對小和尚說:……”

    “額,這個笑話好冷……”

    郝仁真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苦惱得在地上畫圈圈。

    到底怎麽才能逗小師叔祖笑呢?

    一想到自己說出苦想的那幾個笑話時,小師叔祖那張麵無表情地臉。

    當真……

    可怕!

    ……

    “一根頭發、十根頭發、一百根頭發……”伍超然雙目呆滯,發現自己新學的數術用來數自己掉落的頭發倒挺有用。

    畢竟自己都快…聰明絕頂了!

    《九章算術》、《周髀算經》、《數術記通》,什麽牛吃草、天元術、割圓術……

    不懂,實在不懂啊!

    小師叔祖,你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

    嗚嗚嗚!

    嗚咽作響,蕭樂天覺得自己再也話的他已經抑鬱。

    他想要張口,但他做不到。

    因為山上大青牛正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口中咀嚼著青草,一下、一下、又一下……

    牛角微微揚起,看其架勢,隻要稍一發出聲音,就會一頭頂過來。

    我太難了!

    蕭樂天欲哭無淚。

    小師叔祖可怕。

    連他的牛也這麽恐怖嗎?

    ……

    “好累啊……”

    青雲洞幽深,內有乾坤,各個石室渾然天成,冬暖夏涼。

    晏采薇拿著掃帚仔細打掃著,潔白無瑕的臉蛋兒沾滿了灰塵,看上去就像個小花貓,大眼睛噙滿了淚水。

    好辛苦……

    小師叔祖,您老人家饒了我吧!

    做家務,真可怕!

    ……

    一天匆匆,但山上的時間卻如此漫長。

    日落西山。

    七個疲憊的人影拖著雙手下了山,身心交瘁。

    他們對望了一眼,無聲苦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隨後各自散去。

    武當有山,山上住著一位可怕的小師叔祖。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日子還很長……

    ……

    深夜,太和殿中,燈火通明。

    武當三老站在真武大帝神像下。

    “大師兄,你說小師叔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秦若缺性急如火,“七子是武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怎能如此荒廢下去!”

    “二師弟,你怎麽看?”鄭青山不答,轉而問道。

    “我看,此中必有玄機!”陳玄機撫須而笑。

    “二師兄,你說了等於沒說!”秦若缺急道,“我必須立刻上山!”

    “慢著!”陳玄機一手攔住,麵孔出奇地嚴肅,不答反問道,“三師弟,你認為武學造詣是你高,還是小師叔更強!”

    “自然是小師叔!”秦若缺想都不想,“我何德何能與小師叔相比?如果我在第二層,那麽小師叔就和飛來峰一般高!見高山,而仰止!”

    “不錯!正是如此!”陳玄機點頭,“小師叔所學,與常人不同!現在看似匪夷所思,但必有深意!”

    “也好!”沉默半晌的鄭青山終於開口了,“靜觀其變!真相如何,自見分曉!”

    “是,大師兄!”

    ……

    太和殿中漸漸恢複沉寂。

    於是,一天過去、三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

    飛來峰牆壁上刻滿了經文。

    到處彌漫著美食的香味。

    瓜果成畦,菜花撲鼻。

    一片歡聲笑語。

    屋中堆滿了推演的草稿。

    青牛每天都有了吃不完的青草,還多了一個啞巴似的牧童。

    青雲洞中……

    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