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下，老人一心一意地清掃著地麵上的灰塵。

    手中的破木掃帚看上去像極了曆史悠久的古物。

    而老人就這麽握著這把掃帚，“沙沙沙”一下接著一下地與地麵交談著。

    凱撒發現眼前的五位聖階強者完全沒有打擾老人的意思，他們的眼中帶著恭敬，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老人就那樣一直揮動著掃帚，掃去了灰塵，撣去了時間。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微微抬了抬眼皮，蒼老至極的聲音才從那巨大神像下悠遠地飄來：

    “你們怎麽來了？”

    老人依舊手握掃帚，站立在那裏像是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劍神殿掌門恭敬地向著這位老者行了一禮，然後說道：

    “師兄，我這裏有位小兄弟為您帶來了一些消息……你看……”

    “消息？”

    老人反問道。

    “這個世界已經和我沒什麽關係了，又為何說是為我帶來了一些消息呢？”

    老人說話時的語氣異常平靜，就像是自己已經躺在了棺材中，又或是自己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掌門趕緊低頭，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

    “其……其實是關於……關於‘那個人’的消息……”

    說完之後，還小心翼翼地看了老人一眼。

    當聽到“那個人”後，老人先是一愣。

    緊接著，凱撒感覺到老人那原本波瀾不驚的心境慢慢出現了波動。

    他握著掃帚的雙手竟是顫抖了起來。

    “真的是他嗎？你們有他的消息了？”

    老人長歎一聲，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詢問道。

    掌門點了點頭，順便回頭看了一眼凱撒，示意凱撒做好準備。

    “其實不是我們找到了他的消息，而是有一位小兄弟帶來了有關他的消息。”

    “確定是他嗎？”

    老人反複確認到，似乎不敢相信就是那個人。

    掌門點了點頭：

    “從這位小兄弟的描述來看，應該就是他！”

    老人長舒一口氣，終究是邁開了腳步，從昏暗之中緩緩走出，一步一步走到了眾人的麵前。

    凱撒發現，老人比想象中的更加蒼老一些。

    寬大的布袍難以遮掩他背脊的佝僂，臉上早已爬滿了歲月的痕跡，一道一道地蔓延開來。

    他的眼睛眯縫著，當中灰暗一片，看不到活人眼眸中應有的那種光彩。

    老人左右打量了一番，緩緩說道：

    “那位帶來消息的小兄弟呢？讓他來和我說。”

    掌門趕緊說是，然後讓開身位，將凱撒暴露在了老人的麵前。

    老人上上下下將凱撒打量了一番。

    被這渾濁的目光觀察著的凱撒突然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寒冷，這股寒冷仿佛是從心底升起，那是一種仿若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下意識的，凱撒便想調動起體內的能量，抗衡這股令他心底發毛的力量。

    這時候，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兄弟，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

    凱撒這才意識到，原來那股猶如寒冬一般的強大力量便是從眼前這名毫不起眼的老者身上傳來的。

    老人繼續打量著凱撒，原本渾濁的目光當中閃現過一道精光。

    “你……不簡單啊……這個世道當真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的你……竟然達到了如此高度，恐怖至極，恐怖至極啊。”

    老人一邊感歎著，一邊又像是回憶起了什麽，蒼老的臉龐上閃過落寞。

    “如果他當時沒有走上邪路，是不是也能有一天達到你這樣的高度……”

    老人搖了搖頭，將那聲歎息吞進了肚子裏。

    “聽說你有他的消息？”

    老人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凱撒知道，老人口中的“他”便是那銀發男子。

    他點了點頭。

    “說說看吧，我也好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凱撒一五一十地將最初遇到銀發男子時的情形，以及在精靈族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眾人。

    當說到最後，他將銀發男子打傷之後，銀發男子被其餘兩人帶離精靈族聖地時，五位聖階中的一位立刻脫口而出：

    “不可能，以你這樣的年紀怎麽可能能將他打成重傷？絕不可能！你口中的那個人一定不是我們想的那一位。”

    凱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受到質疑了，之前在“冰川峽穀”的酒館也是，當他說出自己將那銀發男子打敗之時，立刻便遭到了這劍神殿弟子的質疑。

    現在再次遭到質疑他也懶得解釋了，愛信不信。

    提出質疑的是四位長老中的一位，而其他三位長老和掌門的臉上同樣有著一些懷疑，反倒是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掃地老人淡淡地點了點頭。

    “唉，你們不要懷疑這位小兄弟所說的話。如果是別人這樣說我也不會相信，但如果是這位小兄弟，他的確有著打敗他的實力。”

    老人像是將凱撒看得透透的，絲毫不懷疑地說道。

    其他五位聖階的眼中依舊有著懷疑，同時還有些驚訝。因為對於老人說出的話，他們五位都是無條件的信任。可是這一次，老人認定的與他們的認知產生了矛盾。他們並不相信，年輕一代當中有人能夠贏得了“他”。

    不過老人既然已經說了，他們也不好繼續懷疑。

    “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淪落到了這樣一種地步，竟然當起了雇傭兵，還做起了殺人放火的買賣。”

    老人的表情看上去痛苦不已，他那蒼老的身體再次顫抖了起來，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掌門以及四位長老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看了一眼凱撒，輕聲說道：

    “多謝小兄弟了，給我帶來了他的消息。同樣也要和你說聲抱歉，給你帶去了這樣的麻煩，是我教導無方。”

    說完，老人背過身去，重新邁開腳步走回了昏暗之中。

    他的背影在那雄偉的神像之下是多麽的渺小，他抬頭看著神像，眼中的悲傷難以抑製。

    過了一會兒，老人的聲音才從昏暗之中幽幽傳來：

    “我累了，你們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掌門趕緊領命，帶著眾人離開了這裏。

    在往外走的時候，凱撒終於詢問起一旁的沃拉斯頓，那銀發男子究竟是誰，老人和他又是什麽關係。

    沃拉斯頓顯然是被剛才壓抑的氣氛弄得有些蔫兒了，心不在焉地說道：

    “那個人名叫阿喀琉斯，是我們劍神殿年輕一代的大師兄。而剛剛我們拜見的正是劍神殿前任掌門——劍心掌門，他也是阿喀琉斯師兄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