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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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鐵手神色匆忙的離去,七分半樓中杜怒福和鳳姑相對無言。

    “看來,鐵手兄是有所發現了,不然,他不會就這樣把我們拋下,這麽急迫的離開這兒。”莫凡胸有成竹的衝雲樂傳音道。

    “希望鐵二爺真的能有所收獲吧。”一路上,雲樂都沒有怎麽說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默默的跟在莫凡身邊,冷眼旁觀這一切。

    雖然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這並不代表地不關注這一切。看著悲痛欲絕的杜怒福,傷心之色溢於言表的陳風威,雲樂莫名的感到感同身受。

    “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不能原諒……”雲樂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鐵二爺能夠不負威名,把這些凶手全都抓住。”

    看了一眼站在屋邊拐角的兩人,鳳姑卻暮然發現杜怒福的頭發,竟一下子便白了那麽多。而他本來不怒而威的樣子,也變得極為蒼老、黯淡。

    她心裏很難過,不止是因為養養的死,杜怒福的衰老。

    更是因為這一死一老的恩愛夫妻,因而聯想到自己的命運和遭際,禁不住要感傷感歎。

    忍不住的,鳳姑幽幽一歎。那歎聲極輕,幾乎細不可聞。在如此寂靜的空氣中,也幾乎沒有半點的聲響。

    在鐵手出去之後,杜怒福便守在養養屍身旁,抱著膝呆坐著。在鳳姑輕輕歎過這一聲之後,他卻忽然問:“你知道養養生前……”他說到“生前’兩個字,忽然哽咽。因為在才不過前一些時間,提起養養,還不可能會跟這兩個字有什麽關係。誰也不會想到,世事竟會這般無常。

    之所以有“生前”,那是因為這已經是“死後”了。正所謂人死不能複生,杜怒福當然是哀痛的,所以他要吸一口氣才能把話說下去:“最喜歡的是什麽?”

    鳳姑想了一想,還是比較審慎地回答:“不知道。”

    一個正在傷心中的人,他的心思是難以捉摸,但卻是易受傷害的。所以,鳳姑心中雖然有著許多的答案,卻隻能保留在心中,不敢將它吐露出來。唯恐說出來的東西牽扯出杜怒福的回憶,傷了杜怒福現在萬分敏感的內心。

    “她最喜歡的是你。”

    鳳姑一向跟養養有極深的交誼,但兩人相識時日卻不算長,所以這答案很令她有點驚訝。畢竟兩人之間關係雖密,可終究有著上下尊卑之別,而鳳姑對養養也一直頗為尊敬,所以她鬧不明白,為什麽養養最喜歡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佩服你。她覺得你很了不起。她做不到的,你都做到了。

    鳳姑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什麽、得到了什麽。”

    “無論如何,不管在朝在野,儒林武林,婦道人家總是受壓製的,她們的職責似隻是相夫教子,終生不能出來參政掌權,一旦有所作為,人們就稱之為‘拋頭露麵’不是個好女人家。你則不然。你敢作敢為,你組織‘燕盟’無視於壓力、輕忽、蔑視與恥笑。你的部屬和擁戴者,男子還多於女子。你收服的高手,也多是英雄好漢。你做到了別的女人做不到的,在江湖上譏笑和鄙視中成長,你今天卻是令人敬羨和喝彩,大家都已刮目相看。養養說:你真是痛痛快快地為女人爭了一口氣。她很羨慕你。”

    “我才羨慕她,一個女人,本應給男人來疼惜的,可是,我這麽忙、這麽累、這麽奔波,為了什麽?我已三十來歲,還沒有嫁出去,缺少家庭幸福,將來沒有依憑。我的部屬的確男人較多,因而流言也就更抹不去了,同僚彼此之間也更易生嫉,一個處理不好,恐怕就變成了蕩婦**,魔女下場!這苦況不是孤獨的女人能夠承受的。一旦孤獨成了孤僻,就算我現在已掙得的,也得要一一斷送出去,那才不值哪。”

    “不過養養說:你何等聰明,你知道急流勇退。這幾年,你與‘鶴盟’結盟,把自己的實力,轉過來協助長孫盟主,壯大勢力,並結鴛盟。一個女人有了自己的事業,又有自己的能力,再以此來襄助意中人,這才是真正無負此生的女人,所以養養一直都認為你了不起。”

    “其實她才令人歆羨。她賢良淑德,她對你的深情,從不轉移。你跟她結連理之後,你仿佛年輕了,容光煥發,更加胸懷濟世大誌,全力把‘青寒果’移植成功,培植出解救人間絕症的‘大快人參’來。憑心自問,做一個女人,做得那麽辛苦幹嗎?像我,自少際遇坎坷,要自己出來闖蕩江湖,不知欠人幾許情、多少債、多少有苦自己知。像養養這樣,煮得一鍋好麵,人人喜歡她,她又嫁得你這樣的夫婿,那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我覺得她才是幸福的女子,我待她像待自己的親妹子,一直衷心祝福,她……卻沒料……”

    “……這是天妒紅顏。我年紀比她大,常耽心自己比她先死,她可不要為我守一輩子的寡,常勸她改嫁,沒想到……”

    “她不涉江湖,克守婦道,不像我,刀裏劍裏火裏水裏血光裏,我都直去直回,按照道理,我該先她而死,卻不意今日遽披慘禍的是她!”

    “長孫光明對你情深義重,一直悉心相護著你,不會讓你出事的。慚愧的是我自己,未能好好地保護她,居然在青花會中、七分半樓出了事,我真……”說到這裏,麵容沒有半點變化的杜怒福突然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光明哥他護著我?”鳳姑苦笑一聲:“你們自是都這樣看。其實,苦在心頭,點滴自知,旁人未必看得出來。我們一樣有著許多問題。光明他雄才大略,也自視甚高。我跟他在一道,首先要自抑,不能沾了他的光,搶了他的風頭。我們都是一級一級從武林刀山劍穀中爬升上來的,所以都很清楚,在江湖中的風霜歲月是怎麽熬過來的,所以,都難免都提防著人;但如果整天都吊膽提心地防範對方,便不會產生真情真義,所以又得要全心全意向著對方。我們過去都是咬著牙硬撐了過來的,能成為一盟之主,也費了不少苦心,欠了不少人情,虧了不少恩義,這些舊友故交,很可能有昔日的秘事情史,說彼此心中全無芥蒂,恐亦不盡然。”

    “我倆對杜會主您老,因為是共同欠下恩情的人,反而能夠一致契心,全無隔閡,您在我們尚未成事之時,已慧眼相識,加上我們兩盟一會聯結,對抗強敵,有利無害,故能磊落相交,可是,對待他人之時,就不一定能如此坦蕩無私了,你看,有時,他做了自作聰明的糊塗事,我不坦言;他在外也拈花惹草!我會不知道嗎!有時,我因爭一口氣,跟他爭執起來,他能讓著我時,我會懊悔,若他不讓著我時,我也把他氣煞。您看,我們是不是那麽好,有沒有養養說的那麽幸福?”

    說完這一串的話之後,風姑狠狠的喘了一口氣。顯然,這一番話並不是她有感而發,而是已經憋在她心中很久了。終於在今天,把它全都傾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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