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去中州了嗎，怎麽還留在這裏？”

    顧白走到路雨麵前，看著眼角噙著淚水卻不敢哭出聲的少女，緩緩歎了口氣，揉著她的腦袋，“進去說吧。”

    通往地下的陰暗階梯上，微弱的油燈輕輕搖曳著，照出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所以說，你們還沒出城就遇見了伏擊？”聽著路雨述說的遭遇，顧白眉頭漸漸蹙起。

    “嗯，徐婆婆和龍雀為了拖住敵人，都犧牲了……”

    路雨低聲啜泣，抹著通紅的眼眶。

    打開階梯盡頭的暗門，兩人走入了一個不算寬敞的地下空間。

    這裏規劃出了多個房間，某些角落還存放著不少木箱，想來是一些應急物資。

    “小雨姐姐！”

    一聲略顯焦急的稚嫩男聲響起。

    隻見一個穿著素色衣衫的七八歲小男孩，正雙手緊握長劍，跑了過來。

    顧白走過去拍著小男孩的肩膀，溫和地笑了聲：“太子殿下還是個小男子漢呢。”

    也是聽路雨剛才所言，顧白才知道當時跟在徐婆婆旁邊的那個小男孩，就是從皇都暗自潛逃出來的太子，薑家皇族的最後血脈。

    “你是鎮魔司的那個大哥哥……”雖然隻有過一麵之緣，但年幼的太子也很快認出了顧白，那張髒兮兮的稚嫩臉上，頓時輕鬆了不少。

    “顧白……咳咳……”

    屋子中間的木架床上，龍開江渾身是傷，極度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他看著顧白的身影，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你來了就好……”

    顧白走到床頭，用洞悉之眼仔細查看了一遍，眉頭漸緊，“龍百戶，你的傷……”

    龍開江緩緩搖了搖頭，“我真元已碎，已是油盡燈枯了。”

    “當時我跟小夜被那些人追殺，若不是為了救下我們，龍大叔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說著，路雨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顧白沉默，龍開江體內經脈寸斷，連真元也一同完全破碎了。

    這種情況，連生氣丹的藥力都已經無法吸收。

    除非服用傳說中能重塑肉身的聖藥，方有活命的可能。

    “這就是我的命數，你們這些孩子，能夠活下去就好……”龍開江抓住他的手，“顧白，他們兩個就拜托你了，你帶著他們逃離日月城，逃離雲州，逃得越遠越好……咳咳……”

    “龍百戶，我幫你疏通體內淤血。”

    顧白想將他扶起來，龍開江卻擺了擺手。

    “不用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廢氣力了。”

    “我也是前陣子聽說你被全城通緝，才知道你並沒有離開，顧白，自從你殺掉齊桓跟齊植之後，那些氏族的目光全都投向你了，一定要萬分小心才是。”

    “我明白。”顧白認真地點頭，猶豫了一會，他那道：“龍百戶，這裏的陣法……”

    “老林是一名陣師，隻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罷了，這個陣法正是出自他之手，每過七天，他都會親自過來更換陣法材料。”

    “這裏的地址，也是老林告訴你的吧，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那些氏族還有沒有為難他？”

    提起林嘯天，龍開江白如紙張的臉色，也煥出了許些光彩，話也多了起來。

    顧白緩緩吐了一口氣，擠出笑容：“他現在很好，事情已經開始平息了，有靈金會在，城內的氏族都不敢動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擔心我會害了他，我來雲州這麽多年了，也就他這麽一個老兄弟……”

    龍開江滔滔不絕地說著，提起了和林嘯天少時的一些趣事，又歎息大炎百姓的疾苦，聲音愈發小了些，在最後一句話夏然而止之後，已是沒了生息。

    顧白緘默無言，將龍開江雙眼輕輕闔上。

    安靜的地下空間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

    將龍開江就地安葬之後，顧白坐在石階上，盯著牆壁上的油燈，默不作聲。

    剛才，他已經將林嘯天遇難的消息，告知了路雨二人。

    這些日子，連續遭遇了太多打擊，路雨和小太子薑夜，情緒都很低落。

    該流的眼淚已經流了，人總還是要向前走的。

    顧白吐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外麵那些追殺你們的是什麽人？是皇都那邊的氏族嗎？”

    “是太元宗的人，當初殺了我爺爺的就是他們。”路雨那雙眸子又紅了起來，緊緊攥著小拳頭，“他們想要蒼龍璽，但是翻遍了整個皇都都沒找到，這才追殺到這裏。”

    “蒼龍璽？”

    “就是這個。”小太子薑夜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包裹著黑布的物件，解開之後，露出了一個流轉著華光的精致玉璽。

    玉璽雕紋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蒼龍，仿若孕有神性，僅是一眼，便能感受到當中蘊含著的煌煌龍威，讓人不敢直視。

    顧白心中微微震動，用萬物圖鑒一掃，誰知竟冒出來一行提示：【該物品無法鑒別】

    連萬物圖鑒都無法識別……

    顧白忍不住問道：“這個蒼龍璽有什麽作用嗎？”

    聞言，路雨跟薑夜對視一眼，皆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這是臨走前我父皇交給我的，說是我們薑家代代相傳的神物。”

    小太子薑夜想了想，又說道：“我記得……在皇宮深處秘地的祖碑上有寫，蒼龍璽似乎暗藏著某種很強大的力量，先祖用它來鎮壓什麽恐怖的東西，時間太久，我都忘了，可惜現在秘地都被毀了，估計想看也看不到了……”

    鎮壓什麽東西？

    顧白摩挲著下巴，小太子說的太模糊，分辨不出什麽東西。

    這時候，路雨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對了！我聽爺爺說過，若要去中州道宮修習，就必須有蒼龍璽蓋過印章的文書才可以，除了大炎之外，周圍的幾個王朝都沒有這個資格。”

    “道宮……”

    顧白沉吟，這個道宮他聽說過不少次了，據說是中州的一處修學聖地，底蘊極其深厚，在整個浩土世界都稱得上是巨頭的存在。

    “先不說這些了，我可以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你們接下來想做什麽？”

    路雨跟小太子異口同聲：“報仇！”

    顧白一人賞了一栗子，“就你們兩個生瓜蛋子，拿頭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