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上蔡府尋公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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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騎沒有進入學堂,而是進入學堂邊上一處院落,這裏被蔡鞗改成了馬廄,剛下戰馬便亟不可待對著迎來的馬夫趙二開口。
“馬廄裏可有烘烤過?”
“小山長放心,馬廄裏已經烘烤過了。”
趙二一邊接過戰馬,一邊回答,戰馬遠比驢子、牛羊嬌貴,雖不怕奔走淋雨,卻怕回返後無法得到充分舒適的休息,江南本就多雨,若不細心照顧,本就是退役的老馬很容易出了問題。
與往日沒區別,每次長途拉練後,蔡鞗總是本能要親自檢查馬廄情況,與他人的隻是個棚子的馬廄不同,院子裏除了遮陰納涼的棚子馬廄外,還有專門避雨防寒的房舍馬廄。
蔡鞗的要求很高,唯恐屋內太過潮濕,除了每日有人清掃幹淨,陰雨潮濕還要烘烤,唯恐馬匹出了意外。
半大少年各自牽著馬匹回馬廄,他們要親手將自己馬匹身上雨水擦拭幹淨,親自喂了精料後才能回學堂宿舍休息。
蔡鞗檢查了一遍馬廄衛生,這才拖著疲憊返回自己小院,剛從後院小門進入蔡府,拿著紙傘的他並未看到門後站著個人,差一點一頭撞在了一老者身上。
……
蔡鞗很好奇看著眼前老人,看著與之前所見裝束有著很大不同的老人,也確信兩人從未有過見麵,一老一少相視……
蔡鞗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一年,有些不認識的人也不敢隨意開口,唯恐露了底細跟腳,眼角餘光不由掃向同樣好奇不已的綠桃,見她如此,不知該如何開口的他,提起的心也放鬆了下來,鄭重抱拳一禮。
“太師府雖算不得什麽地方,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入,後院更不是他人可以隨意出入,長者能出現在此處,想來是特意來尋晚輩,隻是晚輩並不認識前輩,不知前輩……。”
阿儂從上至下細細將蔡鞗打量後,聽著稚子童音,心下頗有些訝然,沒想到僅有小腹高矮的童子心思竟如此慎密。
“少幫主可以猜上一猜。”
“嗯?”
蔡鞗眉頭不由一抬,再一次細細打量麵前老人。
破胸對襟短衣,透過刺繡馬甲,腹部兩側應該是盛放物件的衣兜,與宋人寬鬆長褲不同,老人穿著的素白褲子更像是件馬褲,看著老人雙臂巨蟒刺身,腦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再次抱拳深深一禮。
“數月前,劉老曾與小子提起過僮族拳腳前輩,言阿儂五爺是海龍幫拳腳第一人。”
阿儂咧嘴笑了,點頭笑道:“一刀老兒還算有些見識。”
聽著老人如此說,蔡鞗更加確定了眼前之人是誰,神情也放鬆了下來,又有些擔憂眼前老人的年歲,擔憂是否還能教授拳腳功夫,或許是看了出來他的猶疑,老人又是一笑。
“少幫主不會以為小老兒年歲已老,是了個廢物了吧?”
“哪裏會呢?常言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五爺能不辭辛苦前來,鞗兒歡喜還來不及呢!”
為了表明自己真的歡喜,蔡鞗上前很自然牽住老人手掌,入手後小臉頓變,老人手掌看著枯瘦,怎的如此厚實、粗糙?驚愕低頭去看,才發現老人手掌布滿了老繭,看著枯瘦,掌心卻如腫脹般厚實,老人隻是淡淡微笑,任由他翻看不知殺過多少人的手掌……
蔡鞗來到這個世界已有一年,自知曉與蔡京有了聯係後,就沒有過一刻安心的時候,越是了解,擔憂愈發深重,本能的想要急切跳出蔡府這座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的巨坑,想要爬出讓人絕望無力的深坑。
蔡京太過坑人,得罪了熙寧黨人,得罪了元祐黨人,雖然憑借著會來錢被官家寵信,但蔡鞗知道,蔡京在得罪了所有不該得罪的人後,整個蔡府就已經身處在了懸崖邊上。
無形危機逼近,如何才能跳出這座巨坑?蔡鞗也沒有太好法子,但他知道文人士子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麽。
想要培養些文人士子,可育才學堂還未置辦就已經夭折,沒有足夠的童子入學,隻能另選他途,隻能無可奈何選擇“武人”道途。
原本就有打算置辦個綜合性學堂,一座囊括士農工商的學堂,盡可能擴大自己在民間影響力,若真有一日蔡京倒了,大樹傾倒也不會砸到了自己。
沒開始便已經夭折,被迫將育才學堂改成講武小學堂,不得不走他人並不在意的武人路途,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初衷的想法,隻不過現實逼迫著他不得不選擇了迂回。
一座綜合性學堂,需要各方麵傑出人才加入,本就有打算讓學堂裏童子文武雙全,對阿儂自僮寨千裏來助很是感激,在蘇眉弄了滿滿一桌飯菜的洗塵宴上,他也第一次醉的不知東南西北。
在老人阿儂來了杭州後,劉一刀也在不久後成了學堂裏的先生,一個拳腳教頭,一個刀兵教頭,彌補了講武小學堂一個很大的短板。
一開始的時候,蔡鞗並未對僮寨有多麽在意,以為隻是西南大山裏的一個普通村寨,通過老人話語描述,也確實是個數百人的普通村寨,可當老人教授他拳腳後,才發覺哪裏不對,一拳一腳很有種熟悉感,直到幾十年後,臥床將死時,才突然明白打了幾十年的拳腳出處,才明白僮寨就是壯族,幾十年所學的硬拳便是古壯拳。
按照阿儂老人說法,硬拳就是要足夠的剛硬,一拳一腳都要剛烈霸道,出手不死便傷。
“啪!”
一個不留神,屁股上挨了一記竹鞭,忙重重一個直拳擊在木樁上。
“哈!”
身體猛然側轉,手臂閃電曲起上揚,重重肘擊在木樁上,每一次都要很有氣勢的“哈”一聲怒吼,剛剛一個重重肘擊,心下正要得意,屁股上又挨了一記。
“雙腿!”
“步法!”
老人話語剛落,蔡鞗忙將雙腿微分,使得出拳更易於發力,力道更加凶猛。
“哈!哈!哈!”
“砰砰砰!”
一連貫組合重擊,有無氣勢不知道,卻知道兩隻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揮拳凶狠擊打,每一次都用盡力氣,小手即使被素布死死纏著,隱隱間也有了一絲殷紅血跡。
“今日就這樣吧。”
老人背著雙手離去,蔡鞗才大大鬆了口氣,被丟在門外的綠桃才得以闖入房內,見他雙手上隱隱血跡,又是一陣心疼擔憂。
除了吃喝拉撒睡外,除了學堂教授《武經總要》和拉練騎射外,蔡鞗的計劃表裏又多了拳腳和刀劍習武,每日都是忙碌的,日子充實的讓他忘記了外麵的世界。
學習刀劍廝殺還好些,除了拿大石增強力量外就是走木樁,除了一開始會有些受傷,習武時間越長,越不易受傷,拳腳卻不同,若不用藥水浸泡,兩個拳頭都能腫脹成了豬蹄,別說打拳了,連拿筷子都拿不起來,蔡鞗原本以為隨著時間,能夠承受住木樁對雙手的傷害,誰知老人的要求越來越嚴格,每次不把他的雙手弄成了豬蹄不算完……
充實的生活總是讓人忘記了時間,忽略一些並不是很重視的事情,就如張玥兒,就如跑到了杭州的綠衣蠻女。
綠儂依然是年前打扮,若沒有臉上的橫眉怒目,僅看著裸露的小腹,確實算得上異樣的詭異性感。
“你們背信棄義!”
正當蔡鞗盯著她的小腹,腦中與後世沙灘美女比較時,女人冷漠而又強壓著憤怒。麵對她的怒火,蔡鞗不經意看了眼躺在藤椅裏自顧自喝著茶水的老人。
“唉……”
蔡鞗苦笑歎氣一聲,伸手想拉著她手臂坐下,卻被女人無情拍掉,無可奈何,一邊自顧自坐下。
“姐姐能從島上前來杭州,就沒有想要翻臉的念頭……當然,小弟也沒有與你們再次爭鬥廝殺的念頭。”
眼看著橫眉怒目的女人就要大怒,忙拍著胸口表明自己的態度。
“哼!”
女人好像很厭惡無信小子,拉過椅登坐在阿儂身邊,不願太過靠近了他。
“在島上,你一再蠱惑阿婆,現在朝廷根本不願給我們官,如何還讓我相信你這小賊?”
蔡鞗默默拉過椅登,不管她願不願意,還是坐到她身邊,笑道:“朝廷不是不願給姐姐官做,而是覺得流求島人丁太少,流求島也小了些,姐姐乘船一路來了杭州,想來也已見識了我大宋朝的富庶和廣闊,朝廷沒有將琉球島升格為一州一府也並非沒有道理。”
“況且,一州也好,一縣也罷,你都是島上最大的官,隻要不觸犯了大宋朝律法,所有人都要聽從你的話語,縣令又與知州、知府有何區別?”
“你們漢人最是狡猾,區別?之前你這小賊欺瞞、哄騙婆婆,今日又言有何區別,今後呢?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還會再次欺瞞了我們?”女人一陣惱怒。
……
蔡鞗心下一陣猶豫,雖說縣令也好,知府、知州也罷,對於隻想要流求島的主導地位的古越蠻人來說,這些都無任何區別,心下知道,眼前女人前來了杭州,就已經不想兩家繼續爭鬥廝殺,可女知府變成了女縣令,事實上他確實有了背信棄義嫌疑,可這種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偏小的客廳一時寂靜無聲,阿儂老人依然似笑非笑飲著茶水,綠儂女人媚眼惱怒凶狠瞪著他……
“唉……”
蔡鞗終了也沒太好法子,不由一陣歎息。
“小弟是大宋朝太師之子不假,可姐姐也看到了,小弟隻是個稚子孩童,一無功名,二無職司,又怎能真正左右朝廷官吏任免?”
“你……”
“姐姐且莫急,且聽小弟將話語說完,若真的不滿……了不起,小弟讓姐姐打一頓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