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初見宋公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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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店家歎氣一聲,又笑道:“諸位壯士莫急,自一開始小的也是說了,此處是官道,來往客旅頗多,茶水也就罷了,都是自家采摘的茶葉,除非是上等好茶,請諸位壯士多飲幾杯,請往來商旅飲上一杯也算不得什麽,就當交個朋友,可饢餅和酒水不同……”
“爺砸了你個醃臢黑店,你就知道黑爺的不同——”
黑鐵塔鐵牛一臉惱怒,上前就要揪住店家打一頓,俊俏青年一把按住了他。
“哥哥且莫急!若他不說個一二來,再拆了這家黑店也不遲!”
“花榮你……”
“鐵牛,讓他說!”
年輕店家好像早已習慣了眼前情景,對他們的冷漠並不怎麽在意,竟提起酒壇為自己到了小半碗,與尋常摻雜酒糟渾濁酒水不同,酒水甚是清澈,隨著店家傾倒酒水,一股醇厚酒香也飄入眾人口鼻。
“上等酒水不過五十文,一壇酒水十斤,五百文不算哄騙了諸位壯士。”
“哼!”
鐵牛忍不住冷哼一聲。
“可你個醃臢小人卻要爺兩貫錢!”
“嗬嗬……”店家不由一笑,自顧自飲了口酒水,笑道:“之前小的也是說了,這裏是官道,不是偏僻小道。”
鐵牛怒目圓睜,怒道:“那又如何?難道官道就能黑了爺的銀錢不成?”
店家正要點頭,腳下一陣輕微震動,不由一愣,轉頭看向身後,正見官道上突然跳出一隊百十騎。
“嗯?”
店家一陣詫異,自幼便與爹娘在此處販賣茶水,不知見識過多少往來商旅、驛卒、官兵,還從未見過一次出現百十騎的情形。
“怪了,難道是西軍到了江南?”
“不是,是五少爺。”
小丫頭突然說了句讓年輕店家意外話語。
“五少爺?”
“嗯。”
小丫頭點頭,見張玥兒有些不滿,忙又低頭不語。
馬速很快,學堂裏的半大少年,蔡鞗的孩兒軍親隨,再加上海瑞商號從遼國所招募的騎射教頭,過百騎縱馬狂奔,任何人見到都會麵色大變。
“籲~”
蔡鞗雙腿猛然用力,小手更是緊緊拽住戰馬,或許是身量太輕,盡管已經是遼國淘汰的戰馬,依然可以人立而起。
“轟!”
碗口鐵蹄重重踏在地上,一陣煙塵向外擴散、彌漫……隨著馬匹停住腳步,身後百十騎紛紛散開,半弧圍攏在他周圍頓住。
十七翻身跳下,大步走到蔡鞗身前,一手拽住戰馬,一手伸出,半抱著將他抱下,身後百十人紛紛下馬。
在停住戰馬時,蔡鞗就已經看到了草棚裏的張玥兒,心下一陣苦笑,也不知是自己腳程快了,還是這個嫂嫂腳步慢了,比他們早行了小十日,竟然還能被他追上。
張玥兒也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了蔡鞗,見他跳下戰馬,也跟著站起走到草棚前。
蔡鞗走到張玥兒身前,抱拳笑道:“五弟見過嫂嫂。”
又看向她身後的小丫頭和老馬夫,看向草棚內十餘人,又皺眉說道:“雖說江浙還算安穩,嫂嫂回鎮江,僅帶著小奴和三伯終是不妥的。”
張玥兒一臉怪異看著他,正要開口,蔡鞗猛然一拍腦袋,搖頭苦笑道:“嫂嫂不會認為是五弟和娘親苛待了嫂嫂,不與嫂嫂人手吧?”
“難道不是?”張玥兒一臉怪異。
“嗬嗬……”蔡鞗一腳走入草棚,看向手裏拿著個素布的店家,笑道:“店家可有酒水、飯食,肚子空空甚是不怎麽舒服。”
年輕店家忙躬身說道:“尚還有些飯食、酒水,隻是公子人多些,還請公子多待一刻鍾。”
蔡鞗點頭笑道:“那倒無礙。”
說著走到張玥兒的桌案旁坐下,張玥兒也不多言,隨著他一同就坐,看著他倒著茶水飲下。
“唉……”蔡鞗歎氣一聲,說道:“嫂嫂自年前便在了家中,算起來……嫂嫂也在了家裏做了一年家主,可有見過娘親和五弟阻撓過嫂嫂半分?”
張玥兒眉頭一皺,想要說出“海瑞商號”來,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店家提著一壇酒水正要送到桌案上,十七卻伸手攔住,接過酒水先是用著口鼻嗅了下,這才放到桌案上,雙腿微分按刀站在身後。
蔡鞗一邊倒著酒水,一邊說道:“有些話語,其實五弟早就想與嫂嫂說了,隻是嫂嫂畢竟是代表了三兄,代表了老蔡太師,五弟也沒法子開口……”
說到此處,蔡鞗又是微微搖頭,歎氣一聲。
“罷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五弟也不再提起,可嫂嫂僅帶著小奴和三伯兩人就有些不妥了,會讓三兄不滿的,不是不滿五弟和娘親,而是對嫂嫂不滿,因為娘親和五弟一年來也未有給嫂嫂下過任何絆子,三兄不是個愚蠢的人。”
蔡鞗為眼前依然養眼女人倒了杯酒水,見她臉色大變,心下又是一歎,感歎大家族裏的勾心鬥角,會把一個心性良善的人,生生變成了另外一個不認識之人。
蔡鞗端起酒水,向麵色微白,眼中甚至有些恐慌的女人示意,仰頭咽下有些甜味酒水。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嫂嫂以為如何?”
張玥兒一陣沉默,默默飲下酒水。
“嫂嫂這一年來,是不是真的很愚蠢?”
……
“也不算吧……”
蔡鞗又是搖頭一笑。
“嫂嫂莫要惱怒,五弟年幼,所經曆的事情並不是很多,也就這段時間經常翻閱娘親房裏的賬冊,對咱家的生意也有所了解和感悟而已。”
張玥兒先是嗔怒瞪著他,又是一陣苦笑。
“五弟對咱家在杭州和江南的莊子、店鋪有些了解,對汴京經營狀況卻不甚清楚,但……五弟覺得,嫂嫂所作所為,其實與各大權勢家族所作所為也當沒什麽區別,所以呢,嫂嫂也談不上‘愚蠢’兩字來。”
“隻是咱家與他家不同,嫂嫂也急切了些,不當這麽著急與海瑞商號斷了聯係,在斷了聯係後,也不當太過……驕傲,生意麽,能生了錢財,賺了錢財,那才是生意,對自家驕傲也沒這個必要。”
張玥兒心下歎息,也終於對眼前孩童正色起來,之前雖也有注意,更多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蘇眉身上,今日也第一次真正重視起眼前稚子小兒。
兩人談話並未避開外人,草棚內十餘漢子都聽了真真,宋江等人這才知道之前的女人是哪家婦人,才明白年老馬夫的不屑一顧,一桌人相視不敢多言,黑鐵塔的鐵牛卻不管這些,見到百十人全都騎著戰馬,可也有半數是半大少年,在他看來,人數百十人又如何,若真的廝殺,頂多也就三兩下解決。
鐵牛很是眼饞眼前百十匹戰馬,眼饞這些人身上弓箭刀刃,僅上好皮革箭囊和刀鞘,便知一二,見十餘冷臉漢子背身圍在少年周圍,不時在他們身上掃視,心下有些不喜厭惡。
“砰!”
鐵牛猛然一拍桌案,手一緊,腰間刀鞘陡然閃出一分,一幹孩兒軍幾若與他一般無二,本還正喂食戰馬精料的半大少年齊齊轉身,按刀看向草棚內宋江等人,有意無意三五人相互靠攏逼向草棚。
氣氛陡然凝重若山。
“鐵牛!”
渾厚且嚴厲話語傳入耳中,正要飲酒的小手一頓,本還不甚在意的神色瞬間凝固……
“公明哥哥,憑啥五百文的酒水就要賣與俺們兩貫錢,明明就是家黑店,為何不讓俺說?俺鐵牛不服!”
蔡鞗眉頭微挑,端著酒水轉身看向另一桌。
“那醃臢小人說此處是往來官道,不是偏僻之處,俺鐵牛隻知道越是偏僻山嶺,酒水越是價高,越是官道越是越低,偏偏他家五百文酒水,卻要賣了俺們兩貫錢,不是黑店又是什麽?”
“嗬嗬……”
蔡鞗仰頭飲下半碗酒水,對麵黑塔似的鐵牛登時怒目瞪來。
“娃娃你笑個甚?”
蔡鞗低眉看向黝黑大手緊握著的砍柴板斧,眉頭再次挑了下,舉著酒碗看向神色有些不安的店家,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店家,這酒水多少銀錢一壇?”
“這……這……”
年輕店家身體微顫,搖晃的幾乎就要跌倒在地上,蔡鞗微微搖頭。
“照實說,賣與沿途官吏、兵卒,多少錢一壇。”
“三……三百文……”
“好你個醃臢小人,竟他娘的如此奸詐!”
黝黑的鐵牛大怒,跳起來就要衝上前狠揍年輕店家,還未剛邁步,一旁的花榮大手拉住他的手臂,雖無話語說出,眼中卻是一片憤怒。
“唉……”
蔡微微搖頭歎。
“小奴是不是覺得,這店家確實是個黑店,賣與官吏,售賣於沿途兵卒,上好般酒水隻售三百文一壇,賣與沿途過往商旅、百姓,一壇酒水卻要兩貫銀錢,是不是想著,這家茶肆就是家坑人黑店?”
“難道不是這樣嗎?”
蔡鞗點頭道:“商賈講了個信字,本該一應對待,可是呢,有些事情並不是這麽來著的。”
蔡鞗看著疑惑不解的小奴,手指卻指向黑著臉的鐵牛。
“官道上價高,荒山野嶺偏僻之處價低,而這就是問題關鍵!”
小奴更為不解,不僅僅是她,一旁的張玥兒也一臉不解,至於十七等親隨則跟個冰冷石頭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