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江寧城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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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國與各朝各代不同,是個資本為王的時代,百姓頭腦很是靈活、聰明,稍有空擋就知道鑽,蔡鞗拿下應天是為了迫使趙佶放棄算計錢莊,本沒想著徹底霸占,隻當自己是個過客,也就沒打算觸動官府、應天所屬衙役、軍卒,可當衙役捕快挑釁一師權威時,當應天官府試探他底線時,徹底激怒了他。

    應天官吏、衙役捕快、軍卒是既得利益者,蔡鞗也不可能給他們更多利益,不能拿出比朝廷還要多的利益,既得利益者憑什麽全力支持他?

    所以蔡鞗連考慮都未考慮,果斷下令應天最底層的廂兵直接奪權,至於原本的既得利益者滿不滿意?蔡鞗才不會去管,直接扔給廂軍、無舌決死軍,隨意他們怎麽整好了。

    蔡鞗不會過問應天的好與壞,他隻是應天的過客,好與壞都與他無關,隻需保證基本穩定即可。

    正如他對宋人認知的那般,太過聰明、狡猾,當他身在杭州時,朝廷、兩浙十四州一片平和,可當他一路冒著三尺大雪北上時,開封趙佶選擇了對蘇和錢莊動了手,江寧李綱也同時對入股兩成佃租一再不滿的蘇湖商賈、士紳、富戶們動了手。

    百十商賈、士紳、富戶前往江寧,本想著為李綱新納的小妾祝賀,順便商議著朝廷補貼一成乃至更多佃租呢,卻不料百十人全部成了監牢裏的囚徒。

    監牢從古至今都是世間最為陰暗、汙穢的地方,與蔡鞗在開封見識的監牢差不多,外麵窩棚裏擁擠在一起的囚徒早已麻木,不管是偷兒或是殺人悍匪,抑或隻是因借了官府的高利貸,但他們的最終結局都差不多,大多都是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不是說他們的罪行多大,也不是宋朝律法太過苛刻,而是因為江寧城太大、人丁太多了,犯人太多的結果也隻能扔在外麵凍著。

    披著鬥篷的董香兒跟在李宗之身後,低頭不忍去看緊緊擁擠在一起的衣衫襤褸,兩人在牢頭引領下走入昏暗監牢,一股難言騷臭味讓兩人皺眉,或許是今年天太冷,擁擠在草堆裏的犯人並未驚天慘叫冤屈。

    兩人跟著獄卒一路走到最深處,本應該是關押罪大惡極犯人的監牢處。

    “當啷……”

    沉悶鐵門推開,牢頭伸手示意道“公子請,小的們就不打擾了公子。”

    李宗之微笑抱拳“勞煩了。”

    牢頭不再多言,再次將鏽跡斑斑鐵門關上,直至聽著雜亂腳步聲遠去,李宗之才沿著青石台階走入真正的重型監牢。

    “奸賊——”

    鐵門啷當聲驚動了所有草堆裏的紫衣白衫,當李宗之、董香兒剛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所有人全憤怒站起。

    李宗之看向暴怒的許寬禮,苦笑抱拳上前。

    “許老是忠貞臣子,為了些許錢財……”

    “閉嘴——”

    湖州李煉憤怒,一把將年歲更大的許寬禮推倒在地,大怒指著李宗之。

    “些許錢財?你這狗賊是要我李家家破人亡——”

    李煉又大怒指著一青年攙扶站起的許寬禮。

    “你……你混蛋——”

    “若非是你,我李家又怎能被這無恥小賊如此算計——”

    左右六個牢籠皆有憤怒目光看著狼狽不堪許寬禮。

    戴著鬥篷的董香兒上前勸解道“諸位都是朝廷忠良之家,朝廷並非巧取豪奪,朝廷可以與江南商會一般購買……”

    “賤婢你閉嘴——”

    蘇州馬文章氣的老臉一陣哆嗦,若非是他馬家鼎力相助,背叛了蔡家的董香兒又怎能在蘇州立足?

    馬文章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一旁的青年慌忙攙扶了下,看著董香兒怒道“我馬家到了這一步不怪別人,隻怪我馬家眼瞎、活該!誰讓我馬家信了個背叛小五衙內的妓子,可你個賤婢再想欺騙我等,那是休想!”

    蘇杭各家商賈都知道董香兒背叛了蔡家,若非蔡鞗後來介入,牢籠內各家田產可能在幾年前就被應天宗室吞了個幹淨。

    蔡鞗逼迫著應天宗室退出江南,更是因此被迫送給趙佶五百萬貫錢財,大怒的應天宗室也因此將她當成禮物送與蔡鞗。

    僅一個董香兒還算不得什麽,打死也好,把她重新賣入花樓也罷,這都算不得什麽,關鍵是,應天宗室還同時送出個宗室子,如此就不好辦了,最終也隻有任由其離開。

    在宋朝,相互贈送妾室或將其抵押高利貸是極為正常的事情,董香兒惹怒了應天宗室,幾經周折,不知怎麽又成了李宗之的妾室。

    有外敵時,蘇杭是一體,沒了外敵時,雙方競爭廝殺尤為慘烈,蔡家被迫遠走海外,但海瑞商號、蘇和商號的根基也還在杭州,所需貨物也還需要杭州商賈提供,渤泥香料、倭國折扇、寶刀,以及蘇和所產香皂、棉布、麻逸國糧食、寶石也需要杭州商賈售賣宋國各地,正因此,杭州商賈在財富積累速度上大大超過蘇湖商賈,杭州與蘇湖的競爭激烈,雙方最直接、有效的拚殺是價格拚殺,杭州有蔡家強大外源,杭州商賈也逐漸壓住了蘇湖各家,若非摩尼教的突然造反重創了杭州各家,或許此時的蘇湖已經被杭州各家占據。

    正因這種慘烈廝殺,正因借助了蔡家勢力的杭州太過打壓蘇湖,蘇湖各家為了生存不得不借助朝廷、官府、應天宗室來抵擋,掌握了一些蔡家技術的董香兒才被蘇湖各家接受,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成了各家的掘墓人。

    百十人憤恨李宗之,更加恨不得活吞了董香兒。

    許寬禮看著李宗之、董香兒憤恨道“小五衙內十貫銀錢買田,十年後十一貫賣出,我許家相信小五衙內的承諾!而你們……毫無信義,奸夫又如何讓我等再信?”

    許寬禮話語一出,牢籠中不少人全憤恨看向許寬禮,其中還有兩家隸屬杭州,若非是許家一再阻止,有蔡府的庇護,他們又怎能成了生死操於他人之手?

    許寬禮後悔不已,杭州各家族做出完全違背這個時代的售賣田地決定,蘇湖各家又豈能不仔細探究其中隱秘?

    可惜……

    許寬禮憤怒,董香兒低頭不敢言,李宗之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走到許寬禮身前,透過牢籠看著破爛不堪老人,笑道“許老與各位既然如此信任那反賊蔡家子,為何不將田地賣與他?”

    許寬禮大怒,指著李宗之。

    “你……”

    李宗之伸手按下透過牢籠的手臂,臉上笑容依舊。

    “貪婪,許老,你們太過貪婪了,趁著摩尼教大亂封城時,你們不僅囤積糧食而賺取無數,更是借助朝廷兵馬殺死了太多無辜,蔡家子毫無理由砍下你們一半田產也是你們罪有應得,又有何種理由怨恨蔡家子呢?”

    “你們不僅趁著國難之時囤糧大發國難財,不僅誣陷良善害死無數無辜性命,在蔡家子欲要控製國賦江南田地時,你們……肆無忌憚要挾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