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強行終止朝廷的算計
字數:4259 加入書籤
文人的權利來自於皇帝,但當文人可以對抗皇權之時,權利就不僅僅來自於皇帝,而是文人背後無數百姓的支持。
趙佶左一腳、右一腳把煕寧改革黨、元祐黨人踢出朝堂,大批改革、守舊兩派黨人留於民間鄉野,成為地方頗具影響力的在野黨,再加上跑到江南為官的官吏本身也不願江南再次亂起,不知道信件內容還罷,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後,哪裏還能忍得住,齊齊上奏彈劾起朝中奸佞小人來。
事情太大,張燾四人不敢稍有耽擱,果然連夜乘船前往江寧,四人原以為李綱、李宗之也是不知道錢莊之事,四人以為抓捕不願吃虧售賣田地各家族是為了五十萬頃田的控製權,到了江寧時,他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砰!”
張燾一把將手中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指著李宗之憤怒暴吼。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知道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嗎——”
在蔡府,在杭州各家族麵前遭受的屈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張燾猙獰暴怒,黃金債券若因朝廷、因他張燾變成廢紙,一旦引起民變,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第一個死的就是江南大大小小官吏,沒人能麵對從百姓到衙役捕快、兵卒的憤怒。
張燾憤怒,張元幹、王師心、鄧肅三人全冷臉怒視,董香兒因一句話語而被王師心狠狠扇了巴掌,再也不敢開口相勸,反倒是李宗之像是未有感受到四人怒火,依然神情自若中略帶惋惜……
“唉……”
“可惜了……”
李宗之苦笑歎息,抬眼看向暴怒的張燾,說道“子公兄想來是認同蔡家小兒是我朝最大敵人、隱患的,可子公兄想過沒,即便你我控製住了江南商會田地,難道就真的製住了那反賊小兒?”
張燾眉頭微皺,冷哼道“即便不能一時盡除隱患,但卻可斬去蔡家子一羽翼,而你……你卻欲要毀了整個江南,你卻把江南所有人全部推到朝廷敵對麵!你再如何狡辯,也難以向天下解釋錢莊短短半月存入萬萬貫鹽鈔之事!”
李宗之點頭道“子公兄所言甚是,但凡明眼人也知不可能,除了蔡家子自己存入,天下沒人會在蘇和錢莊存入過萬銀錢,可那又如何?”
張燾眉毛瞬間豎起,李宗之卻抬臂阻止他開口。
“錢莊半月存入萬萬貫,這隻是個開始,按照之前的戶部計劃,會有……五萬萬貫存入各錢莊……”
“你……”
“子公兄莫急,且聽李某將話語說完。”
“你……你說……張某倒要聽個仔細——”
張燾大怒,指著李宗之暴吼。李宗之無奈歎息。
“五萬萬貫是蔡家子無力承擔的債務,即便他願意承擔,朝廷有了如此之錢財,又有何種反叛不能平定的?”
“當然,子公兄所擔憂的事情也會如期發生,但是!官家也早有萬全之策,隻要朝廷以鹽鈔同等換回百姓手中黃金債券,子公兄所擔憂之事並不會發生。”
李宗之笑道“蔡家子無力承擔債務而失信於江南,朝廷以數萬萬貫錢財而讓民心歸附……”
“你混蛋——”
李宗之正侃侃而談,張燾卻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又一把將人推翻在地,指著有些呆愣的李宗之的手指顫抖不已……
“你……你混蛋——”
“你……你……”
張燾那個氣就別提了,若當日不在蔡府時,或許也會認可了李宗之話語,可得了黃金債券與蘇和錢莊各自獨立性後,得知了蔡家不承認朝廷的紙鈔後,再聽了李宗之這番話語,肚子差點被氣炸了,手指亂顫,氣的連話語都說不了完整一句,最後隻能指向張元幹。
“告訴他……”
“告訴他——”
張元幹心下也是惱怒萬分,沒在蔡府看到那封信件不知道朝廷所做之事有多麽凶險,對李宗之欺瞞他們很是惱怒。
“哼!”
張元幹怒視著李宗之,冷聲說道“李兄算計的確很深,可你想過沒,若是蔡家不承認呢?不承認朝廷的五萬萬貫債務呢?”
“哦對了,李兄是覺得蔡府一旦不承認,黃金債券就成了堆廢紙,是這樣吧?可李兄想過沒,黃金債券不是戶部在川蜀發行的交子,而是蔡家用金銀礦山產出的金銀銅做的抵押!”
王師心看著還在呆愣的李宗之,冷聲說道“金銀礦山做抵押,隻要金銀礦山還在蔡家子手裏,隻要金銀礦山產出足夠金銀銅,但凡不是個傻子,也知道黃金債券不可能成為廢紙!至於李兄所言百姓信不信蔡家子所言……王某可以明確告訴李兄,《銀監會》之後,江南再無任何人質疑黃金債券的信譽!”
鄧肅對李宗之極為失望,搖頭說道“朝廷私自印製五萬萬貫鹽鈔本身就是個錯,小五衙內在信件上也說了個通透,如此之多紙鈔一旦投入民間,沒有足夠真金實銀、鹽巴作為支撐,本身就是一場難以承受的……金融泡沫,一旦……一旦金融泡沫破滅……”
鄧肅不敢想象會造成如何嚴重後果,信件上的直接改朝換代話語更是難以說出口,看著李宗之還是不明所以,歎息搖頭。
“小五衙內不承認朝廷五萬萬貫紙鈔,五萬萬貫一旦隻能在北方流通,原本隻需要兩文錢一個饢餅也會變成一百文錢一個饢餅,而朝廷給與百萬禁軍、廂軍的俸祿是多少?”
“三百文?五百文?還是一貫?”
“一塊饢餅一百文,別說此時江南因妖人作亂收不到足額賦稅,即使朝廷收取了一萬萬兩千萬貫賦稅,一個精銳禁軍僅一貫銀錢,僅七百五十文銀錢的俸祿,一個月的俸祿僅能買下不足十個饢餅,李兄覺得百萬兵卒會如何?”
李宗之麵色瞬間慘白無比,七百五十文錢,一個月尚不足以買得十塊饢餅,不用想也知道兵卒會如何做。
張燾冷哼道“你是不是覺得不可能?江南廂軍已然成為衛所兵卒,保甲軍、義勇軍已然廢棄、不置,僅憑江南各州縣衙役、捕快,哪個知府、知州敢如開封那般逼迫錢莊強買強賣,找死嗎——”
“江南錢莊沒人敢動,五萬萬貫隻能在北地流轉——”
“糧多而賤,物稀而貴不懂嗎——”
張燾惱怒道“用本就貶值的鹽鈔換百姓手中保值的黃金債券,不言百姓願不願意問題,就算願意了,一旦鹽鈔因五萬萬貫而千百倍貶值,一旦百姓察覺被你們欺騙,你們覺得可以收獲了江南民心嗎——”
“愚蠢——”
“愚蠢至極——”
張燾暴怒!憋屈!極度憋屈!不僅他憋屈至極,張元幹、王師心、鄧肅三人同樣憋屈至極,毫無任何疏漏,那個連加冠都無的少年幾乎算無遺策,把朝廷、他們算計的死死,四人心下又莫名有種萬幸感來,萬幸蔡鞗沒有任由朝廷施為,甚至萬幸蔡鞗第一時間強硬奪下應天,強行終止了朝廷的算計……
“唉……”
“幸好……”
鄧肅苦笑搖頭,沒有說出幸好什麽,張燾、張元幹、王師心齊齊苦笑歎息,他們前來時,杭州已經刊印了《黃金債券諸問》,四人知道,朝廷就算不想終止也不可能,可當四人無奈提起關押在江寧監牢裏的蘇湖各家族長、主事時,提出釋放各家家主時,李宗之又堅持不放人,雙方再次發生憤怒暴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