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麒麟殿和道盟打的昏天暗地的，不到兩刻，雙方都出現了上傷亡。剛才被俘困在地上的幻蓮教眾人更是可憐，慌亂之中，道盟的人沒來得及給部分人解開束縛，那些家夥就在四處噴濺的火焰、冰刃和土刺中死了個透。

    葉織無心觀察麵前道修魔修們的生死。

    她向後一坐，從腰間掏出那本《百丹譜》，沉思起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當初杜行雲想要殺害無當派少主的事情是扶荼指使的，而這也隻是扶荼泱泱大計中的一部分。他一邊夥同趙羽等手下，耳目遍布吳國江湖，一邊擴大影響力，一邊搜索著《百丹譜》的下落。

    值得這麽折騰麽？

    葉織知道，很值得。她知道百丹譜最後一頁記載著成仙的捷徑。她可以理解扶荼的思路。可這不代表可以失去底線。她仍然記得歸一派山門上死傷慘重的樣子，整個山林的生靈都被卷入了那次襲擊，‘湮’啟動後，山上寸草不生，萬物枯朽。

    這還隻是《百丹譜》的存在隻被極少數人知曉的前提。葉織深深敬佩起康行芊——她當初寧願丟掉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沒有把書本交給師門。她也似乎有些理解卜天十幾年如一日地守在無名穀裏的選擇。

    這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

    滔天的欲望會被《百丹譜》引起，然後世間被憤怒和瘋狂的赤雲籠罩。葉織想象著那個畫麵，低頭扶動一下這本書。

    ——紙頁早已枯黃，封麵上雋秀的字寫著康行芊的名字。除此之外，這本書像其他千百本書冊一樣普通而無辜。這麽多紛爭已然因它而起，還有更多死傷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靜靜等著。

    【不是《百丹譜》的錯。】

    葉織心裏忽然冒出這樣一個結論。不是書的錯，不是“雲笛雀”的錯，也不是修仙之路太艱難的錯……

    【是人類的錯。】

    這樣憤世嫉俗的想法冒出來之後，就瞬間在她腦海裏生長，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維。而驚奇的是，她並沒有覺得可笑，反而認真思考起來。

    如果是在前世，她絕不會一本正經地思考著“人類都有罪”這樣的念頭。

    也許是這一世，她過於近距離地圍觀了由欲望引起的這一連串陰謀和屠殺？所以她才忽然得出這樣一個傲慢的結論麽？

    葉織不知道。她也懶得去分析自己為什麽會憤世嫉俗起來。她捏著《百丹譜》，忽然有一種衝動：把這玩意撕了，一切是不是會終止呢？

    不。

    她立刻苦笑地搖搖頭。扶荼絕不會相信、更不會接受自己會把這樣重要的東西毀了的，他不會停止為了尋找《百丹譜》而傷害無辜的動作。

    正當葉織苦苦思索的時候，扶荼發話了。“走狗而已，何必如此賣力？”

    葉織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抬頭望去，發現雁北鎮的幾個番隊結束戰鬥之後，大批大批地向毫無動靜的這個戰場這裏增員了。局勢再次逆轉，道盟的人就算持有七八個法寶，也不再有勝利的希望。

    扶荼提高了聲音與蘆櫻對話，似乎想通過言語動搖麒麟殿的軍心：“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自己這幾年的奔波折磨，到底是為了什麽嗎？不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