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的人類！”褐發惡魔弗爾狂笑著四處跳躍，快得讓人完全看不清。堪堪捕捉一道黑色軌跡，之後的瞬間就是他猩紅的眼睛貼在你臉前不到三英寸的地方，爪子已經刺入你的胸膛。

    沒用多長時間，留下來進攻的半個騎士小隊，全部死亡。

    “弱，而且蠢。”弗爾甩掉指甲上的血液：“如果選擇先解決掉那幾個雜魚，我還會高看你們兩眼。”

    “雜魚”惡魔們訕笑：“弗爾大人，也不用這麽講吧……”

    “雜魚就是雜魚！”弗爾眼睛一瞪，他對自己的手下都不給半分麵子：“在野森林裏竟然被小鬼給宰了一個，你們不是雜魚是什麽？！”

    低階惡魔們隻能賠笑。

    #

    葉織和司蘭奇被騎士橫著丟到馬上，他們的人留在教堂戰鬥了，剩下七個人分配馬匹綽綽有餘，連換乘的都足夠。

    騎士們沉著臉色。誰都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無夜鎮，發生在他們這一輩。什麽惡魔奪取阿爾法石、打開兩界通道的傳說，隻是一些右派分子杞人憂天的想法，從來都隻是哄小孩或是寫小說的素材。

    沒料到今日這件事真的發生了。

    通常在鎮裏做鹹魚的阿爾法騎士隊受到的打擊首當其衝。他們向來把『守衛阿爾法石！』的口號和責任當做一種輕飄飄的記號，未曾想這石頭竟然真的被惡魔們奪走了。人類的噩夢終於發生了。

    司蘭奇和葉織都還惦記著夥伴的死亡，掙紮著想留在鎮子裏，幫助別人。

    騎士們卻知道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將情報匯報給駐守第二港口的兵團，讓整個國家進入戰時準備，越快越好。而親眼目睹一切發生的兩個孩子，就是最重要的情報來源。他們必須把這兩個孩子護送到司令那裏。

    穿過鎮子中心的時候，其中一位騎士草草用禱言擊響了鎮子中間的那口大鍾。鍾聲先是短促地響起，然後化為悠揚的聲調傳遍鎮子。人們從晚飯後的安逸祥和驚醒，懶懶的打聽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小崽子動了我們鎮子的大鍾。”所有人都這樣猜測。

    而葉織的父母則更為擔憂，如果真的有調皮的孩子弄響大鍾，他們總覺得葉織不會脫得了幹係。

    葉織的母親草草擦了擦手，從廚房走出來，跑出院子，恰好看到鎮子主幹道上葉織騎著馬，跟著幾名帶著血漬的騎士飛馳而過。

    她們不是應該在野森林嗎？葉夫人匆忙回憶起，看著女兒投過來的目光，心生擔憂。

    “媽！快跑！你們快跑！惡魔……”

    葉織短促的示警遠遠傳過來。其中夾雜著一個令人擔憂又難以相信的詞匯。

    惡魔。

    鄰居們也出來了，他們認出了阿爾法騎士小隊。

    “那個騎士隊嗎？”有人笑嗬嗬地說：“整個鎮子最清閑的家夥。”

    他們隻知道阿爾法騎士隊平常沒有多少任務，不曉得他們駐守在這裏騎士是為了教堂地下的石頭。

    而現在暗色的天空被火光照亮，燃燒起來的就是教堂。

    “蘭心教堂出什麽事了？”茫然的提問得到的是對方同樣茫然的臉孔。很快，蘭心教堂那裏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一聲，兩聲……不，遠遠不止。尖叫聲一個接一個，一個賽一個的聲高，甚至，也漸漸接近了葉家所在的位置。

    “什麽東西過來了……”大家都不安起來。

    葉家的父母果斷地拉著小兒子跑了出去。

    “喂，老葉，你跑什麽？”

    “女兒叫我們跑啊。”老葉牽著兒子老婆跳上馬車。“管他發生了什麽，先避避風頭吧。”

    老葉的行動讓幾個猶猶豫豫的鄰居也行動起來，但是他們第一反應是回家去拿錢袋，便落下很遠。

    老葉那時候沒想到，這幾個鄰居，他是再也看不到了。

    葉家小兒子，也就是葉織的弟弟葉簇揚起腦袋，天真純粹的眼睛盯著父親：“不會有事吧？”

    “沒事的。”老葉自己說不上什麽。

    四個輪子很快順利地跑出了鎮子。一路上大多數人還在迷茫之中，站在路邊張望。

    “老葉！怎麽了？”

    “不知道！”老葉如實地回答，同時給馬抽了一鞭子：“你們也走遠點吧。教堂那裏動靜不小。”

    老葉出了鎮子之後就不知道往哪裏去了，他猶豫了一下，沿著地上的馬蹄印走了，那是通往第二港口的路。

    “幾個騎士帶著我家的小準騎士，跑到第二港口幹什麽呢？”

    身後忽然傳來了炙熱的大風，葉夫人戳了戳老葉的背。

    “怎麽了？”老葉轉過身來。

    身後的鎮子在燃燒。所有的房子，所有的樹木，衝天而起的火成了幾百畝地的大火炬。黑色的閃電一樣的影子在火光中鬼魅地四處躥。

    “那，那是什麽……”葉簇傻傻地問。

    老葉也不知道。他的危險字典裏隻有比較常見的豺狼虎豹，或者不講理的官大爺更常見一點，而惡魔這種窮凶極惡的東西則屬於“不可能”的字典。看到眼前的熊熊燃燒的鎮子，老葉所懷疑的對象最多是強盜或者兵亂，他那個沒多少想象力的腦袋根本聯想不到惡魔這種奇怪黑暗的生物上去。

    鎮子裏的黑影停下了一個，站在鎮子邊緣，似乎在遠遠地眺望老葉一家的馬車。

    那東西遠看確實是人。雖然看不清眼睛，但老葉一家還是被它的注視嚇得渾身麻木。

    “還好離得遠……”老葉自我安慰道。

    話沒有說完，那個黑色的影子就動了。一瞬，兩瞬……沒有幾個呼吸間，它就追上了老葉的馬車，一爪子揮在馬脖子上。

    馬頭飛在一邊，馬匹倒在地上，血濺得到處都是，飛了很多進到了老葉微張的嘴巴裏，很腥。

    老葉這才看清楚這個黑影子。是穿著黑袍子的人——不，不是人，這是什麽東西？！

    短短的山羊角從頭發裏伸出來，袍子裏探出細長的尾巴。

    “惡魔！”老葉的老婆尖叫了一聲，終於想起女兒剛才的提示。

    這隻是一隻低階惡魔。

    很擅長殺掉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