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叔大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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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都說商人無利不起早,作為高高在上的大臣,又何嚐不是這樣?

    像徐階這種位極人臣的上位者,做事肯定深思熟慮,三思而後行,絕不會無的放矢。

    嘉靖快成昨日黃花,未來,肯定是裕王父子的天下,徐階幫自己的學生張居正謀了右頌德一職,何嚐不是維護自己的利益出發,裕王登基,最大的一件事無疑是開關,解除海禁。

    解除海禁,除了皇帝這關,還觸動很多利益,需要得到很多支持,虞進可以肯定徐階就是背後的推手,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開關的計劃,應該早就在他的計劃當中,隻是現在不知進行到什麽階段罷了。

    自己被挑中,除了有一定的名氣之外,估計也與自己的經曆有關。

    亡父亡兄都是死在私自出海的罪名,不用說,自己對海禁是很反感的,此外,為了生計,自己不安份地做了一些商人的行徑,估計這些也符合徐階的價值觀,要是作了裕王伴讀,說不定就會影響到他。

    也就這樣,自己才有機會出現在這裏。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那麽官場這趟水實在太深了,絕不是自己一個小人物所能左右,而自己不知不覺就成為其一枚棋子。

    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光靠俸祿,估計十有八九的官員都得像海瑞一樣,割二斤肉都得成為重大新聞,又有哪個官員暗地裏沒點商鋪來維持日常開銷?

    劉安這樣偏激,對商人又這般仇視,說要對商人嚴厲,那是什麽,那是阻別人的財路,阻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能有好日子就怪了。

    隻能怪他隻看到事情的表麵,並沒有看清事情的本質,作死啊。

    既然猜出徐階的底牌,虞進自然要挺身而出了。

    看到虞進表現反對,劉安心裏有些不爽,有些不屑地說:“哦,虞兄你覺得劉某哪裏錯了?”

    虞進一臉正色地說:“劉兄貶低商人,這是很不對的。”

    “什麽,你要替那些低賤的商賈說話?”

    “非也”虞進一臉正色地說:“劉兄隻看到商人表麵的風光,沒有看到商人暗地辛勞的一麵,為了利潤,他們翻山越嶺,風裏來,雨裏去,也去一年也不能回家幾天,冒著被偷、被搶、貨物貶值的危險奔走於大江南北,一著不慎,有可能連血汗錢都賠掉。”

    劉安冷笑地說:“以虞兄的話,那這些低賤的商人還得給他們封賞不成?那些通敵叛國、囤積居奇的商人,是不是還得給他們送嘉獎狀?”

    “一樣米養百樣人,官府尚有貪汙受賄之輩,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也出敗類,百姓也有偷雞摸狗之徒,商人中出現一些不法之徒也不奇怪,不能以點概全,對於不法商人,自有律法去懲治他們,而我們也應當正視商人的積極作用。”

    “那些蛀蟲有什麽作用?”劉安一臉正色地說:“他們的作用就是蝕食大明的根基。”

    虞進哈哈一笑,指著劉安的衣服說:“劉兄,你這件衣服不錯,哪買的?”

    “成都買的,蘇綢,請有名的裁縫作的,還不錯吧。”劉安對自己的衣服也挺滿意,覺得大方得體,聽虞進發問,也有意顯擺一下。

    “說得好”虞進拍掌說:“蘇州的綢子,在成都買,那劉兄有沒有想到,是誰把蘇州的綢子運到成都呢?是商人,如果沒有商人,那劉兄要買一件衣服,就得自個千裏迢迢跑到蘇州購買,那中途得花多少路費呢?這路費和商人賺那一點利潤沒得比吧?”

    “這,這....”劉安一時語塞,想反駁可就是找不到理由。

    虞進馬上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商人是逐利不錯,但是他們作用卻不容抹殺,沒有商人,百姓手中的糧食就得藏在家中腐爛、沒有商人,就不能互通有無、沒有商人,市麵就會一片蕭條,換一句話來說,要是百姓手中的糧食賣不出去,必定影響他們勞作的積極性。”

    “再者,百姓是稅賦的來源,百姓手中沒有銀兩,全用實物來上繳,發俸祿兵餉怎麽辦?就是官老爺們不介意收到各式各樣的物品作俸祿,那將士呢,給他發幾鬥米或拿幾匹布發給他,讓他背著這些上陣殺敵?要是一會幾位大人賞劉兄幾根木頭,你樂意背回成都嗎?顯然是不願吧,這樣不利於大明帝國的發展。”

    頓了一下,虞進總結道:“總的來說,可以歸納為八個字,無農不穩,無商不活。”

    “好一個無農不穩,無商不活”這話說到張居正的心坎裏去,忍不住喝了一聲采。

    上個月領了一堆木頭回府,現在張居正還有一些鬱悶呢。

    徐階眼前一亮,不動聲色地說:“總結得不錯,不過,這些並不符合這次的問題,老夫是想聽聽現時有什麽方法緩解國庫之困?”

    劉安本來還想爭辯一下,不過看到兩位大人都開了口,咬咬牙,閉口不語了。

    主要虞進說得頭頭是道,自己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來。

    虞進胸有成竹地說:“要解國庫之困,歸根到底還是在一個錢字作文章,說到錢,無非是開源節流,開源是增加收入,節流是減少支出。”

    “開源的方法很多,丈量土地,把官吏地主侵吞、瞞報的查出來,加以征稅;對鹽、茶等暴利行業,可以適當增收稅賦,或加強這方麵的管製;在城門設置入城稅,就是一人一文,每天那麽多人進進出出,積少成多;鼓勵商業發展,商品越流通,管府收到的稅也就越多。”

    “至於節流,這裏能做的也不少,像清查冗員、削減辦公經費,驛站稍稍降低一些夥食標準,也可以開放一些驛站供過路的商旅使用,其收入可以補貼支出,或把一些驛站外包出去,減輕財政壓力,現在國家有難,學生想那些官員也應有共渡時艱的覺悟,另外像祭祀、典禮這些儀式,也可以節約從簡。”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不對,應是背了這麽多,這些都是後世看到別人的總結,詳細說不清,大致意思說出來就行,反正在場的徐階、高拱和張居正都是高智商的人,他們肯定聽得明白。

    說完虞進都有些累了,最後總結道:“學生不才,就想到這麽多,有錯漏之處,請三位大人恕罪。”

    “何罪之有?”高拱一邊撫著長須,一邊感歎道:“沒想到一個小小學子,竟有如此眼光和氣魄,大明之福,大明之福啊。”

    張居正點點頭道:“這一番話可以說真知灼見,叔大不如也。”

    徐階嗬嗬一笑,點頭稱讚道:“諸位說得都不錯,居廟堂之高,更應多聽聽不同的聲音,好了,你們切莫驕傲自滿,還需多加努力。”

    說罷,拿起一盞茶輕輕吹了起來,吹了二下,輕輕放在嘴邊慢悠悠地品了起來。

    “三位大人公務繁忙,學生告退。”虞進、楊雙智一行四人齊聲告退。

    首輔大人都端茶送客了,要是這點眼色都沒有,也沒必要出現在這裏了。

    一個小小的考核,不值得三位大臣浪費太多的時間,虞進等人明白,那是三位大人還得商量一下,最後才會確定最後人選。

    經過這一番熱議,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