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任命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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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大明宗室當街搶掠,這事傳出去,簡直有失皇室的臉麵,無論怎樣,作為巡撫的陳其學難辭其疚,嘉靖大怒之下,就把陳其學從陝西召回述職。

    其實就是訓斥。

    出了一件這麽大的事,朝廷肯定要有動作,要不然地方的宗室都這樣效彷,一拿不到祿米就鬧事、就搶,那大明豈不是亂了套,和強盜有什麽差別?

    宗室的行動不能支持,但大明的顏麵也不能丟棄,無論怎麽樣,作為當事人,陳其學沒有妥善解決這件事,就是能力和態度的問題,嘉靖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也得給大明宗室一個交待。

    無論怎樣,陳其學都得分一點罪責、背點黑鍋。

    日夜兼程回京述職,沒想到離京城還三百裏時,嘉靖下令讓陳其學牽馬進京,很明顯,這是一種不滿的宣泄,也是一種警告。

    對喜怒無常的嘉靖來說,這些事太尋常不過,前任內閣首輔夏言就是這樣,因為不穿嘉靖賞賜的道袍,嘉靖曾當麵破口大罵。

    伴君如伴虎,陳其學碰上像嘉靖這種抗毒能力強、意誌堅決、智商過人又喜怒無常的“虎5↓,”,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陳其學是都察院的人,看到自己的“小弟”有難,作來都察察的“老大”,趙錦自然要及時現身鼓勵、發聲。

    韓府宗室群聚索祿米事件發生在二月十三日,現在都四月十八了,這就是資訊不發達的後果,發生了大事稟報上去,上麵追問一下,再上書解釋一下,一來二去時間就耽擱了。

    “唉,希望老陳能平安無事吧。”看到陳其學走遠,趙錦有些感歎地說。

    虞進點頭附和道:“陳巡撫隻是巡撫,那欠下的祿米多是前任累積下來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皇上也就是一個態度,要是真有心為難,那些錦衣衛就不會這種態度了。”

    “也是”趙錦點點頭,然後有些不滿地說:“韓府宗室實在太過分了,竟然不顧宗室體麵,當街公然搶掠,韓王朱融燧也是約束不力,不念國難,不體民艱,不行,老夫這就回去參他一本。”

    當官就要同氣連枝,官官相衛,這樣才能官運亨通,現在明顯是都察院的人背了黑禍,這還了得,趙錦自不會袖手旁觀。

    趙錦急著回去,虞進可以想像言官眾多的都察院一出手,韓王估計得挨批,有這一批口舌生花的言官刻意彈劾,朝廷又有得熱鬧了。

    大臣路邊啃個燒餅、皇帝上朝沒坐正龍椅這種小事,也能從禮義廉恥的角度朝你臉麵噴唾沫星子十天半個月,韓王宗室平日在地方作惡不少,那黑材料多著呢。

    二人又說了幾句,然後虞進就恭送趙錦離去。

    與時俱進很重要啊,朱元璋把子孫分封到各地,以為這樣可以拱衛北京,讓大明帝國的基業千秋萬代,可是朱棣一登位,原作為拱衛大明的“兵鋒”,馬上變成圈養的“豬”,每年都消耗大量錢糧。

    虞進太明白了,這些衣食無憂的宗室,人口每年都以幾何級增長,到了明末,即使把祿米一再削減,還是不堪重負,那些不受地方官府節製的宗室,橫行鄉裏、魚肉百姓,以至明末爆發農民起義時,義軍每到一處,不是先搶財物,而是把這些宗室一一捉拿屠殺。

    可見民怨之深。

    虞進心中暗暗決定,如果有能力,自己要改變這種狀況。

    嘉靖大行將至,帝國飄零,大敵還未至,自己就先亂了。

    唏噓了一會,也沒心思再去逛街,虞進就請了一輛馬車,回客棧休息。

    “虞公子,有一位官爺等你有些時候了。”剛回到泰升客棧,笑得就像一尊笑陀佛的胖掌櫃迎了上來,指著窗口的位置對虞進說。

    順著胖掌櫃所指的方向看去,虞進看到,一位頭戴平頂巾、身穿練雀公服、腳踏皂靴的漢子正在靠窗的位置喝茶。

    這是是衙門雜職的打扮。

    九品公服上繡的是鵪鶉,練雀是那種有衙門中有點地位,但還沒有評上品的雜役所穿,雖說隻是一隻小小的練雀,畢竟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胖掌櫃和虞進說話的時候,那個公差已經注意到,看到虞進走過去,馬上放下茶杯站起一向虞進打聽道:“閣下可是餘姚虞進,虞公子?”

    “正是,你是?”

    一聽到是正主,那雜役的神色更恭敬:“原來是虞公子,小的姓黃,是吏部的公差,這次是給虞公子送文書。”

    說話間,雙手把一份文書遞給虞進:“請公子盡快去吏部報道,順便領取一應公服印章。”

    終於來了。

    虞進心裏一喜,等了幾天,進裕王府的任命終於下來了,這就意味著,自己一個小小的秀才,一躍為有官階的人。

    這是人生一個重大的轉變,在錦衣衛方麵,自己也可以交差了。

    堂堂國公、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忠親自布置下來任務,又煞費苦心替自己剔除了二個競爭對手,要是這樁任務失敗,估計得打入冷宮。

    虞進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被人利用固然可悲,可是一個人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那就更是悲劇。

    “有勞了。”虞進一邊說,一邊把一塊一兩重的碎銀塞進這位公差的手心。

    這送文書,也算是報喜,什麽時候這喜錢可不能少,再說讓別人等了太久,虞進也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大方啊,這差不多是半個月的月錢了,做官的俸祿不高,當差的就更為微薄,平日就靠一些打賞、例子錢幫補一下,虞進這算是很大方的了。

    那姓黃的雜役一再感謝後,這才轉身離去。

    虞進拍了拍手中那份薄薄的任職文書,嘴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這份文書,或許上升的階梯,也有可能是打開幸福之門的鑰匙。

    裕王府,哥來了。

    “虞公子這是要高升?”胖掌櫃在虞進準備回房時,笑逐顏開地問道。

    從那官差進門找虞進,胖掌櫃就留意上了,虞進有泰升令,是泰升商行的貴客,又是重要的關注對象,剛才二人說話時,他就豎起了耳朵,隱隱聽到到“吏部報到”一類的話,於是找機會詢問一下。

    在餘姚好端端的,突然跑到京城,又住進左都禦史趙錦的府第,崔三娘就猜測趙錦要給虞進謀一份前程,現在看來,還真沒猜錯。

    “也算不上高升,也就是進裕王府謀一個校書的小職,謀個差事罷了。”虞進一臉輕描淡寫地說。

    這話並不是什麽秘密,估計很快就能傳開,虞進也無須保密。

    進裕王府?

    胖掌櫃眼前一亮,笑臉如花地說:“虞公子真是好福氣,進了裕王府,也就踏上了青雲路,以後還得虞公子多多提攜。”

    “好說,好說。”虞進打了一個哈哈,徑直回房。

    看到虞進消失在樓梯處,胖掌櫃突然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可惜,可惜了。”

    “掌櫃,有什麽可惜的?”一旁的夥計好奇地問道。

    “虞公子入仕早了。”胖掌櫃一臉婉惜地說。

    那夥計是胖掌櫃的親戚兼親信,說話也不避嫌,壓低聲音說:“裕王可是下一任皇上,進了裕王府,那是前程似錦,很多人想進都投靠無門呢,怎麽可惜?”

    胖掌櫃搖搖頭說:“在官場,出身是很重要,沒有好的出身,很難晉升,以虞公子的才華,肯定不難通過,又有左都禦史的提攜,前程一片光明,進裕王府是一條捷徑,不過也有弊端,就是能做到三品,這已經是極限,沒聽說過嗎,沒進過翰林院的人,就沒機會入閣拜相,唉,可惜。”

    “原來是這樣,那的確可惜了。”那夥計也附和道。

    好在虞進沒聽到這一番話,要不然,都不知怎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