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大學地質係，是該校的王牌專業之一，華東地區絕大多數的地質地理係統的，多是滬城大學的校友。

    淩晨五點多鍾，滬城大學地質係係主任章愛城教授就被電話催醒了，接著就被警車帶走，朝著霞山景區趕了過來。有看到的鄰居還以為老章是不是在學校出了什麽事情，被警察帶走調查去了。

    警車是估計會遇到早高峰，寧可繞一點路，可是還是被堵了好長一段時間。等到章愛城抵達霞山的時候，已經有好幾位認識的專家在現場查看情況了。老章家正好是住在滬城那頭，不像其他專家住得近一些。

    不過章愛城是地質地貌專家，其他幾位加起來也不如他的聲譽高，這也是指揮中心耗費了大量的時間，也要把他給請過來的原因。

    除了電視上麵賣藥的磚家，其實很多專家教授真的是有兩把刷子的，畢竟這可不是光光憑資曆，還需要參考本人發表的論文以及期刊引用的數量。章愛城當年去過西北西南，上過高原，才搗鼓了幾篇世界一流的地質調查，也為國內填補了相當多的空白。

    真材實料的專家，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剛下車都沒有休息，章愛城就帶著兩塊壓縮餅幹，在武警的照顧下，從霞山側麵攀登上山。

    人為開鑿出來的山路已經被泥石衝垮了，章愛城他們隻能從比較穩定的側麵上山。

    指揮中心的目的，是讓專家抓緊時間觀測地形地貌，監控是否會發生二次災害。畢竟泥石的垮塌也不是毫無預兆的，如果章愛城他們能夠監控得當，可以給山下救援現場爭取大量的時間。

    周遊和一二三把姑娘救了出來，也贏得了大家的掌聲，可是很快就被張曉龍勒令全部帶走！

    紀律第一！

    周遊和一二三私自的行動雖然把人救了出來，可是卻違反了紀律。救災現場，要是警犬不聽指揮擅自行動，可能會救出幸存者，也可能讓情況變得惡化啊！

    一二三有些小委屈，就像是個倒黴催的孩子，陳東宇也舍不得再訓斥它。

    “行了，正好休息一下吧！”陳東宇無奈地說道。

    也不知道自己倒了幾輩子黴，大三的時候挑中了一二三這條德國牧羊犬，整個大學的後期都是灰暗的，天天就忙著道歉寫檢討，連追姑娘的時間都沒有。警校的女生是不多，耐不住質量好啊，可惜陳東宇完全錯過了。

    宋孤煙倒是沒有責怪豆奶粉的意思，以她的性格來說，如果有辦法進去，會和豆奶粉一樣的選擇。

    衝動、粗暴、直截了當，宋孤煙從來不避諱自己的缺點，當她從豆奶粉身上看到這種特質的時候，心裏麵還是有一點點的開心的。

    “以後要做什麽，記得一定要提前商量好，不要那麽自說自話，我會很擔心的！”宋孤煙柔聲說道。

    周遊點了點頭。自己的行為至少得到了宋孤煙的理解，這樣就足夠了，反正天塌下來鏟屎官會頂著的。

    宋孤煙摸了摸周遊的脊背，看在她挺支持自己的份上，這次周遊倒是沒有反抗。

    ……

    “金市長！章愛城教授有緊急消息！”

    在第一線指揮部的金副市長心裏麵一驚，章愛城幹嘛去的，他可是清清楚楚。緊急消息？想必不會是什麽好消息。

    “嗯，我是金文傑！”

    “好~好的！我知道了！”

    金文傑歎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大家，靜一靜！”金文傑大聲地喊道。

    作為指揮中心的老大，金文傑有著毋庸置疑的權威，指揮中心迅速安靜了下來。

    “章愛城教授他們觀測到，小雨之後，整個霞山地質趨向於混亂，山上的情況更加惡劣一點，他們建議我們立刻暫停搜救行動！”

    金文傑覺得沒說一個字，心頭就堵上一分。

    暫停搜救，幾乎就等於是放棄尚在廢墟裏麵等待的幸存者。黃金救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缺少食物，缺少氧氣，甚至是因為體溫的流失，都會威脅到幸存者的生命。

    “我想聽聽各位的意見！”

    滬城消防大隊隊長第一個發言：“我反對放棄搜救，隻要是地質允許，我們消防員是沒問題的！”

    張曉龍話比較短，也是反對停止搜救的。

    武警中隊隊長倒是少有的支持暫停搜救：“我們都是外行人，專家建議，肯定是有他的根據的!我們不能夠讓我們的兄弟冒險！”

    金文傑也無法承擔停止搜救的社會輿論和政治影響，不得不緊急聯係了正在召開的市委會議。市委會議專門是為了霞山泥石滑坡緊急召開的，包括協商和調動各部門，調集各項物資和請求專業協助等等。

    “所有人撤出現場，等待專家進一步的觀測！”得到市委的指示，金文傑命令道。

    哪怕是消防隊和張曉龍有異議，不過紀律和服從是他們骨子裏麵的東西，隻能分頭進行通知。

    暫停搜救的命令一發出去，就引發了不小的反彈。時間就是生命，難道專家發話了我們就隻能白白地等著？要是專家一直不確定安全，我們就得一直等著嗎？

    指揮部除了必要的人員留守，剩下的都出動去進行勸說。

    金文傑揉了揉腦袋，這就是個兩難的抉擇，既然市委那邊有了決策，那麽他需要的就是執行。霞山因為泥石流出現那麽大的傷亡，天災大於人禍。可如果在救援過程中又出現救援人員的傷亡，那就是決策問題，是會被追責的！

    “為什麽，隻要有大型切割機，我就能把人救出來了！為什麽要撤離?”大個子的消防員十分地不理解。

    身上簡易的雨衣根本就擋不了什麽雨點，斜織的細雨從各個方向鑽進去。大個子的手還流著血，應該是挖掘石頭的時候受的傷。

    “我命令你立刻撤離！”消防隊的隊長強硬地說道。

    “不！”大個子的聲音有了些悲壯。

    “再給我五分鍾，五分鍾，我就可以把他救出來了！”大個子不住地哀求道。

    那麽大的石板，上麵還有大量碎石，除非用大型切割機從側麵切開一個口子進入。可如今，大型器械還被堵在外麵無法進場，大個子說的五分鍾根本就不可能。

    “把人拉走！”隊長的眼睛也是紅彤彤的，可還是讓周圍的人把人拖走。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章愛城對於地質災害的判斷絕不會是無端猜測，而是基於對地質的考察和科學規律才做出的判斷。

    “別碰我，就差一點點，一點點。我們一起！很快就救出來了！”大個子七尺大漢，被戰友拖拽著朝後撤退。

    山上的章愛城看到了儀器上麵異常的波動，而且波動的幅度越發地驚人。

    “快離開這裏，又要滑坡了！”章愛城一邊喊道，一邊打開了通話器，向指揮中心通知自己的發現。

    章愛城教授的消息還在指揮中心沒有傳出去，泥石就如同洪水傾瀉而下，將阻擋在路上的一切全部推開湮沒。

    撤離到安全區的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大自然的力量，心裏麵升不起任何的反抗。

    唯獨那個消防員的大個子，掩麵跪在地上。

    “我本來能把他救出來的，能救出來的……嗚嗚……”

    “能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