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它們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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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周遊眼中的狂風都是孤傲的,是整個警犬基地當中名副其實的汪老大。

    可是張曉龍抱著它跑進指揮中心的時候,狂風非常虛弱,麵龐上麵滿是鮮血,萎靡不振。

    “嗚嗚~”狂風輕聲地叫喚著,完全不複往日的霸氣。

    不管怎麽樣,它都隻是一條警犬,當非常無助的時候,隻有訓導員才能夠給它安全感。

    車輛早就備好了,張曉龍就這麽抱著狂風,坐在了後座。

    周遊正要也需要檢查,幹脆隨著一起前往寵物醫院。

    “堅持一下!”張曉龍不再是硬漢和冷麵閻王,而是把對狂風的關心完全放在了臉上。

    “再快點!”

    “能不能再快點!”

    “嗚嗚~”狂風雖然很虛弱,可還是懂事地蹭了蹭張曉龍的下巴,想讓他不要著急。

    在狂風記憶中,年幼的時候,大概也是像旁邊這條拉布拉多那麽活潑有趣。誰還沒有個調皮搗蛋的時候呢,總歸是年輕過。越長大,那些小夥伴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去了不同的地方。

    每年的一個時候,訓導員會帶著自己去往警犬基地的後山,看著石碑上麵的圖像,狂風總覺得有不少很像自己的幼時同伴。

    以它的智商而言,大概自己也馬上會變成照片,藏在後山,俯視著自己曾經揮灑汗水的訓練場、幾乎是生活了一生的犬舍、始終陪伴自己的張曉龍。

    死亡是什麽?

    狂風隱隱約約地有一個概念,它也曾經目睹一條警犬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在自己的麵前長睡不起。或許,大概,它也到了這個時候吧。

    訓導員?

    你以後還有照顧另外一條可愛的小黑背嗎?

    狂風很認真地看著張曉龍,可是他的臉上隻有焦急和暴躁,一個勁地催著司機還能不能開快一點。

    沒事的,鏟屎官,請原諒我第一次那麽隨意地喊你的名字。

    我允許你再養一條黑背,但是一定要是德國牧羊犬,還得要和我一樣聽話。

    距離的衝擊,讓狂風的內髒嚴重受損,才會導致眼口鼻都有鮮血流出來。這種傷勢,如果不能夠及時止血,死亡隻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狂風!”張曉龍悲嚎道,“不要睡覺,清醒一點!馬上就到醫院了!”

    “立正!”

    “狂風!立正!”

    “醒過來!狂風!”

    張曉龍按壓不住心中的悲傷,四十多歲的大漢,眼淚縱橫。

    狂風嘴角還在不斷地溢出鮮血,內髒的損傷還在持續出血。

    “快點!求求你快點!”

    司機真的是一腳油門踩到底了,在四下無車的黑夜裏麵疾馳。他知道張隊長是在擔心自己的配犬,咬著牙接著踩油門。

    宋孤煙抱著周遊就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能夠安慰這個悲傷的男人。

    如果說……如果說豆奶粉這樣了,自己會不會也是這副模樣?

    “嗚~”昏迷的狂風輕輕地叫喚了一聲,非常輕微,可是讓張曉龍激動不已。

    狂風還活著!

    狂風還活著!

    可是這隻是狂風有意識的片刻,很快就因為失血過多,進入了休克狀態。

    “吱——”

    警車在醫院門口拉出了一條刹車印,張曉龍抱著狂風就下了車。

    寵物醫院和警犬基地有合作關係,知道是大隊長的警犬出了事,醫院的院長深夜爬起來,召集了最好的專家,早就在門口等候了多時。

    “快點止血,狂風扛不住了!”張曉龍直接打斷了院長的寒暄,把狂風放在小推車上麵,進了醫院的大門。

    院長也知道情況的緊急,趕緊通知手術室進行了準備。隻要狂風一進手術室,就能夠開始著手控製體內的出血。

    等到宋孤煙抱著豆奶粉下車的時候,醫院門口隻剩下了夜風。

    周遊的嘴角直抽抽,這是不是有些太勢利了,還有一條可愛的拉布拉多需要檢查呢!

    門口值班的護士倒是看到拉布拉多是和張曉龍同車過來,趕緊上來詢問情況。

    周遊的情況並不嚴重,猙獰的背部傷口已經進行了縫合。隻是狂風的情況,讓宋孤煙有些擔心豆奶粉是不是也存在內部出血,畢竟他之前也和胡仔進行過搏鬥。

    內髒出血有的時候是很難發覺,不少被車撞擊的行人很快站起來活蹦亂跳,可是內部可能已經是脾髒破裂,過後可能會一命嗚呼。

    豆奶粉看起來沒有事情,宋孤煙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護士聯係好醫生之後,就能夠給周遊進行全麵檢查。相比較狂風,豆奶粉並不危急。

    檢查的單子很快就出來了,周遊屁事也沒有,宋孤煙才放心下來。

    手術室門口,張曉龍雙目無神地盯著門上紅色的亮燈,對宋孤煙和周遊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

    對於張曉龍來說,狂風是差不多十年的配犬、戰友、朋友,占到了他過去人生的四分之一。張曉龍和狂風待在一起的時間,超過陪伴妻子孩子的時間。

    如今,留著它獨自在手術室裏麵,張曉龍陷入了煎熬的等待,他在為手術室裏麵的狂風揪心。

    宋孤煙想要說些什麽,可怎麽也開不了口,隻能在張曉龍的身邊坐了下來。

    無聲的陪伴,有的時候要比開口勸導有用得多。

    周遊呆在宋孤煙的懷裏麵,看著身邊這個好似丟掉了靈魂的中年男人。沒有人威嚴,沒有人讓訓導員們畏懼的冷臉,沒有了身份賦予的強勢,有的隻是麵對無奈時候的無助。

    狂風究竟會怎麽樣,周遊不知道。可是他明白,手術室裏麵的情況,牽動著這個男人。

    警犬一生,都在玩一場由訓導員設置的“遊戲”,它們把訓導員當成是一生唯一的夥伴。打擊犯罪也好,赴湯蹈火也罷,隻要是訓導員在它們身旁,它們就會無所畏懼。

    如果把人類的思維帶入其中,會無聊,會無趣,會覺得付出和得到的東西不成正比。可是沒有那麽多的如果,它們沒有這樣的思考,它們願意付出一切,隻為了完成夥伴的要求和目標。

    正如同訓導員們所堅持的,這些狗狗,不是寵物,是夥伴。是他們,而不是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