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孤煙搖了搖頭，負責審問的警察還是太嫩了點。

    本來是他負責審訊，可是到了一半，話題就被範大雷引導。

    審訊，是問什麽答什麽，就變成了範大雷說什麽，警察就記錄什麽。很多明明能夠深入下去的機會，都被錯過了。

    不過宋孤煙沒有進去打斷這次審訊，不然就有點瞧不起同事的感覺。工作了一年多，宋孤煙的情商也提高了不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多話。

    警察也不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砰！”

    “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把你知道的藏匿窩點都交代出來，是不是我們知道的，我們會自己查！”

    範大雷笑著把最後一截煙抽完，扔在了地上，想要用腳撚滅煙頭。等到手銬響了一聲，範大雷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限製了自由的。

    最後一段煙屁股就這麽慢慢地燃盡，審訊室有淡淡的刺鼻氣味，這是濾嘴被燒了點。

    “13號碼頭的倉庫。”

    “百貨商廈的地下室。”

    “……”

    範大雷交代的地點，絕大多數警察都已經搗毀了，不過有一處，是警方沒有掌握的。

    “夕瑤，別睡了！走！”

    夕瑤一屁股坐了起來，蒙圈地喊道：“走？走哪去？”

    “白鹿巷！”

    “白……白鹿巷？”

    白鹿巷位於老城區，周圍都被高樓大廈圍住了。這還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形成的，有些都是三四十年的危房了。作為大都市當中極為簡陋的一塊地，市政有好幾次都想要進行拆遷開發，奈何一直都談不下來，開出的條件達不到白鹿巷居民的要求。

    等到了近幾年，眼看著滬城的房價不斷攀升，白鹿巷倒是想拆遷了。老房子一拆，就是幾百萬的補償款，買套差不多的新房，還剩個百十來萬，美滋滋。

    可是拆遷的代價實在是太高了，白鹿巷又是老城區，價值不大。居民樂意拆，市政巴不得趕緊治好這片影響城市形象的老房，可是沒有哪家地產公司願意接盤。

    自從經濟危機以來，地產市場就是不挺調控。幾十年的老公司，都不敢保證能夠清楚政策的走向，那麽大一塊地，土地費用加上拆遷費用，就算是銀行能夠提供一部分貸款，也沒有哪家房產公司有實力吃下去。

    就這麽拖下來了。

    年輕人都去上班了，就剩下些老頭老太太坐在南牆下麵侃大山。兩個女警帶著條警犬走進白鹿巷，立刻引起了不少居民的注意。

    “兩位警察同誌找誰啊？和老太婆說說，這片我熟悉。”

    “……”

    “……”

    宋孤煙和夕瑤還真適應這麽熱情的老奶奶。

    “這地方啊，楊婆就住在這！”

    還有人住？

    宋孤煙心頭一凜，這可是範大雷交代的藏匿地點，怎麽會有人住那呢？

    按理來說，王昊這種亡命之徒，絕對是不會輕信任何人。警方都沒有查到的隱蔽地點，肯定是王昊最後的幾個據點之一。就是這麽絕密的地點，住這一個老婆婆，宋孤煙還真不清楚王昊是怎麽想的。

    “耗子啊，這小子昨天來過一趟。”楊婆有些怨氣地說道，“你說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連頓飯都沒吃。”

    夕瑤嗬嗬笑了一下，王昊忙著逃命呢，哪裏有空留下來吃飯啊。

    “老奶奶，王昊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啊？”

    “唉~耗子說他公司開到國外去了，要出去很久，以後沒辦法常來看我了。”

    “他來得次數很多？”

    “一個月總有那麽一兩回，這段時間少了很多。”

    “哦，對了，他走的時候，把放我這的一個包裹拿走了，還給我留了不少錢，讓我吃點好的。”

    “你們說這小子，從小就這麽心地善良，沒有忘記過我。”

    宋孤煙有些呆滯，以王昊身上背負的那麽些罪行，能夠說是心善？

    不過她並沒有打斷楊婆說話，靜靜地聽著老太太絮叨。人一老啊，話就特別容易多。

    走出老院子，陽光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宋姐，聽了那麽長時間的山海經，什麽都沒得到。”夕瑤不爽地撇了撇嘴，“要是我們昨天來，說不定能夠逮住王昊！”

    “你說王昊有沒有和楊婆說真話？萬一他真的跑路出國了可怎麽辦，那就更加難抓了！”

    宋孤煙思考了一會，並沒有說話。

    拉布拉多輕蔑地瞥了夕瑤一眼。都在刑偵總隊呆了那麽長時間，看事情還這麽表麵，真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就算是拉布拉多平日裏麵經常出去晃悠，也知道能夠看出很多深層麵的東西。

    王昊把楊婆這裏作為最深的一個窩點，並不是這裏比較隱蔽，隻是因為楊婆能夠給他帶來心理上麵的安全感。

    瘋狂而殘暴，殺人走私販毒，無惡不作，卻是個缺少安全感的家夥。直接結果就是戀舊，哪怕是童年的一絲關懷，也能夠讓他銘記一輩子。

    “回警局！”宋孤煙有些疲憊地坐在副駕駛，和夕瑤說道。

    連軸轉了那麽幾天，宋孤煙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就在會警局的路上，宋孤煙忍不住小憩了一會。

    周遊難得那麽安靜地呆在車裏麵，特別還是夕瑤這個家夥開車的時候。這女人開車最喜歡的就是刹車一腳踩到底，坐她的車就是碰碰車，時不時就會體驗一下什麽叫做慣性。

    “到了多久了啊？怎麽沒有叫醒我？”宋孤煙看了一下手表，離剛才出發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四十分鍾。而從老城區到市局，最多也隻需要二十分鍾而已。

    “不是看你那麽累嘛，就讓你多睡一會好了。”夕瑤大大咧咧地說道。

    宋孤煙知道夕瑤表麵給人的感覺是極具迷惑性的，排除真的犯傻的時候，她還是非常細心的。

    夕瑤看宋孤煙準備下車，趕緊說道：“姐，你要是真累，就回去休息一會吧。”

    “不了，你幫我跑一趟檔案室，把王昊的所有資料都調出來，我在六組等你。”宋孤煙鬥誌昂揚地說道。

    夕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聽話地當了回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