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魑魅魍魎

字數:3806   加入書籤

A+A-




    秦疏影雙眸若寒潭,不帶半點溫度。

    也不知道雲洛元所求究竟為何,自己的嫡女竟然需要如此低三下四被富安公主指使。

    雖然富安公主是君,雲靜姝是臣,但是根本不必要如此低三下四。

    富安公主再尊貴,將來也是要出嫁的,所嫁之人範圍還不及貴女的寬,一般說來,她們的夫君未必比得上很多貴女的夫君。

    譬如永嘉公主,身份之尊貴如斯,所嫁之人也不過是個富商之子。

    其他已經出嫁的公主,駙馬中有富商,也有官員,官員的職位多數並不高。

    這是兩朝積累下來的習慣。

    公主的尊貴隻是尊貴在未出閣之前,一旦出閣,並不見得過得比貴女要好。當然,雖然她們的駙馬未必比得上貴女的丈夫,但是公主的尊貴仍然還在,並沒有多少人敢冒犯公主,除非她沒有能耐讓人信服。

    因此,就算富安公主看上了劉俊卿,劉家未必就願意劉俊卿尚主。雖說本朝沒有駙馬不得入仕的說法,但是積習難改,前朝留下的習慣,本朝駙馬也多數都不那麽出眾。

    因此,如果劉俊卿尚主,劉家的名聲就會大大受損,劉俊卿本人的前途說不得就要被人拿來做文章。

    得不償失的事情,劉恭善隻怕不會去做的。

    那麽,劉夫人和康嬪之間就很耐人尋味了。

    那麽,雲洛元所求何事,也就很值得尋味了。

    有兩位公主坐鎮,她們之間的氣氛很微妙,她們不說話,餘人沒人敢開口,生怕攪和進公主之間的鬥爭。

    大家默默坐著,林姿蘭和秦月相繼到了秦疏影不遠處坐下,三人用眼神打了招呼。

    不多時,有女差前來傳話,說是有幾個人需要一一問詢、筆錄。

    這些人,不外乎當時去過那個換衣服房間的人,譬如劉素絳、秦疏影和後來發現死人的那個貴女等。

    輪到秦疏影的時候,秦疏影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進屋之後的情況。

    她料定劉素絳不可能指出那個假宮女是假宮女的事實,劉素絳必定會隱瞞自己知道的**。

    所以,秦疏影的陳述很簡單,隻說她在宮女的幫助下換了衣服就走了。

    按照程序,她被搜身了,但是並未搜出什麽東西來。

    換衣房裏自己的衣裙被她打翻在地,染上藥粉全在情理之中。不止是她的衣裙,劉素絳和之前放置的衣裙都或多或少染上了毒粉。

    而她現在這一身衣服又是廣賓樓的,幹幹淨淨的。頭上的發釵,她早已讓紫藤處理過了。

    秦疏影這裏問不出什麽話來,官差將她放了出去。

    走在廊下,看著院子裏來往的官差和竊竊私語的男子,她想了想,走到了一直站在牆角眉頭緊皺的莫義亭身邊。

    施了一禮,秦疏影問道:“莫侍衛,敢問梁大公子在哪裏?”

    莫義亭回神看她,愣怔了片刻。

    這個少女,他認識。

    第一次是在自家,自己親眼看見她毫不猶豫舉起石頭去砸那個丫環的腿,狠戾果斷,不遜於男子。

    後來,馬夫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說過,他當時既驚訝秦疏影的狠絕,又讚歎她的聰慧果斷。

    第二次,就是剛才,她振振有詞,矛頭直指平西候夫人羅梅香,無所畏懼,鏗鏘有力。

    莫義亭斂容道:“秦七小姐,你尋子由所為何事?”

    秦疏影搖搖頭,說:“我並不是尋梁大公子,隻是打聽一下他如今狀況。我聽說,梁大公子在戰場上英勇殺敵,智謀百出,為我大周邊疆安寧灑熱血,還曾經負過傷,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我們閨閣女子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能夠平安喜樂,能夠閑時賞花吟詩,不用擔心家宅破裂,不用擔心性命衣食,多虧了梁大公子這一樣的英雄在邊疆保家衛國,多虧了他們在戰場上英勇殺敵,這才換來我們的安寧。沒想到,英雄不能馳騁沙場,不能快意恩仇,卻要被這內宅的魑魅魍魎困住,真是讓人好生唏噓!真是讓天下有誌男兒寒心!”

    莫義亭站的地方還有很多人,除了幾個皇子坐在了屋子裏,其餘的男子基本上都在這裏,包括了劉俊卿。

    聽見她軟糯嬌媚的聲音鏗鏘有力的話語,很多還在竊竊私語的男子都看了過來。

    更有的人熱血沸騰,暗地裏為秦疏影的話叫好。

    莫義亭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神色緩和很多,但這是子由的事情,而且不出所料還是家事,他不好過多評論,便說道:“秦七小姐巾幗不讓須眉,若是子由聽到你這樣稱讚他是英雄,肯定他的一番熱血,一定會很高興。呂大人還在和子由談話,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出來了,秦七小姐不用擔憂,我也相信子由。”

    秦疏影點了點頭,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她這一走,劉俊卿跟前有人問了出來,“秦七小姐?那是你的未婚妻罷?”

    劉俊卿不得不點頭。

    有人就說:“既然看見你在這裏,她卻關心梁轍,這是什麽道理?”

    也有人說:“這秦七小姐倒是好氣概,當真看不出來!”

    還有人問:“劉俊卿,你們見過麵不曾?”

    有讚歎的,有揶揄的,有問這問那的,不勝其煩,劉俊卿幹脆走開了去。

    走到一棵大樹下,他站定了,俊朗飄逸的麵容上,浮現出了一絲凝重。

    父親和母親的打算,他都知道。

    雖然沒有參與,但是他也沒有阻攔。或者說,他無意阻攔。

    秦疏影若是被害了,那是她的命。她既然那樣愚蠢,被人害了,也就沒有那個資格做他劉俊卿的妻子。

    他滿腹才華,誌在內閣,誌在天下大事。

    男女之間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沒有任何異議。

    但是,要做自己妻子的那個人,必須能夠經得起風雨,經得起考驗。他並不喜歡嬌弱的白蓮花,也不喜歡驕縱的刺玫瑰。

    他一直在等,等那個配得上和自己並肩而立的女子。

    那個女子,必定要聰慧過人,必定要經得起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