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投桃報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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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秦凱愉分明發現,他竟然和父親一樣,都想捂死徐氏。
徐氏死了,醜事被遮住,父子的前途才有啊!
否則……
忽然,也不知道哪裏吹來了一陣風。明明天氣漸漸熱起來,可父子兩人俱打了個寒戰。
燈影重重下,秦凱愉的手不由自主舉了起來,朝著床上毫無知覺的徐氏而去,這個架勢,是要捂住徐氏。
“凱愉!”
秦永濤忽然喝出了聲。
秦凱愉轉頭看向陰影裏的秦永濤,一聲不吭,臉上卻是一股殘忍之色。
秦永濤迎上秦凱愉的目光,心頭也是一戰。
這些天,秦凱愉知道徐氏懷孕之後,一直很憤怒。
憤怒秦永濤和徐氏如此大意,如此愚蠢,竟然會在祖母熱孝之中做下這樣的蠢事。算算時間,當時七七四十九天都沒出呢!
他們夫妻恬不知恥顧著歡愉,卻沒想過子女會跟著遭受怎樣的非議,沒想過他秦凱愉剛剛有所好轉的仕途接著會跌入怎樣的低穀。
真是一對自私自利的夫妻!
秦永濤知道兒子的憤怒和鬱卒,所以這幾天一些事情也沒避開他,今晚更是將秦凱愉拉了過來。
這件事,終究是自己對不住兒子。
秦永濤的喉結動了動,沉聲道:“讓我來吧!”
秦凱愉站了片刻,聲音嘶啞著道:“好。”
早該如此的。
秦凱愉站到了一邊,秦永濤挪到了床前,凝視著一動不動的徐氏。
燈光之下,徐氏的臉色看起來更是蒼白到像是紙片。
秦永濤伸出了手,慢慢拉住被子。
這到底是他的發妻,是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妻子,難道真地要捂死她?
秦永濤的手抖了起來。
“父親。”
秦凱愉在身後低低出聲,眸中的狠厲還在。
秦永濤一狠心,捏住被子頭,就要往徐氏臉上拉。
就在此時——
徐氏的雙眼忽然睜開。
帶著悲憤,帶著不甘,帶著怨恨。
秦永濤一愣,隨即身不由己後退數步。他本來站在腳踏上,這麽一後退,腳底一踩空,踉蹌了數步才停下,左腳鑽心的疼痛,腳崴了。
徐氏瞪著雙眼,嘴裏發出沉悶的“嗚嗚嗚”聲,雙眼中既有憤怒又有悲傷。
秦凱愉見狀,到底下不去手,回頭默然看了秦永濤一眼。
秦永濤扶著桌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頭狂跳,徐氏那一眼,他看懂了:徐氏這是知道自己秦永濤要捂死她呀。
到了這個地步,秦永濤也不敢再湊到床前去,揮了揮手,佝僂著自顧自走了。
秦凱愉站了半晌,才對床上雙眼露出畏懼之色的徐氏說:“母親,你好生養著,我歇息去了。”
徐氏口不能言,隻能痛苦地承受著秦永濤在她腹部擠壓造成的極度疼痛,以及丈夫和兒子竟然想弄死她的心力交瘁。
她中風了身體不能動彈,嘴裏也不能說話,但是卻可以感受到疼痛,因為不能說話,聽覺好像更加靈敏。
一行清淚順著徐氏的眼角流了下來,她這些年含辛茹苦都是為了誰呀?
到最後,丈夫和兒子想要她死,菲兒連個麵都見不到,芸兒從她禁足開始就對她冷冷淡淡、冷嘲熱諷……
到了次日早上,丫鬟們去叫徐氏起床,發現徐氏床上竟然滿是鮮血,瞪著一雙眼盯著自己,當即嚇得大喊大叫。
董氏剛準備過來的,聽到叫聲立刻加快了步子,進來一看,徐氏瞪著一雙眼,躺在滿是血汙的床上,已經氣息奄奄。
秦家又是兵荒馬亂,大夫來了,給徐氏診脈,連連搖頭。
秦永濤以為那些血汙是因為徐氏肚子裏的胎兒沒了,鬆了一口氣,卻又生怕他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事情,一顆心提得老高。
好在這個老大夫已經在來的路上被秦永濤暗示過,也是個人精,隻說了一句:“這是補過火了……”
雖然也有人感到奇怪,這不過火了不都是鼻子流血嗎?怎麽會下*身流血?
不過,徐氏中風在前,這幾天的確大補特補,好像補過火了也說得過去。
於是,老大夫開了幾味藥,讓徐氏好生調養。
徐氏這一病身體就徹底垮了下去,可是又死不了,躺在床上幹瞪著眼睛,嘴裏發出古怪的嗚咽聲。
第二天,秦疏影又來看望徐氏了。
“母親,七姑奶奶念著你,又來看你了。”
董氏俯身在床前,對徐氏說。
徐氏聽到董氏的話,原本有些無神的雙眼,立刻瞪得老圓,還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驚恐,驚恐到眼睛睜得太久,酸澀到流出了眼淚。
秦疏影正好到了床前,就輕輕歎息了一聲,“大伯母,侄女來看望你都是應該的,大伯母不用這樣傷感。從前,侄女病著的時候,都是大伯母照料侄女。侄女投桃報李,當然該好生報答大伯母。”
徐氏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雙眼酸澀到眼淚橫流,止都止不住。
床前就那麽一點的地方,秦疏影湊到跟前,董氏就往後靠了靠。
又為了表示對秦疏影如今身份的看重,董氏轉身去指揮丫鬟給秦疏影倒茶。
秦疏影拿出香噴噴的手帕,將徐氏眼角的眼淚輕輕拭掉,又低聲加了一句,“也會好生報答蓮嬪娘娘。”
徐氏的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秦疏影卻輕輕地抬起衣袖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像是看到徐氏如今的慘景不忍,聲音略高了一點,“大伯母,侄女看到你這樣,真是不知道多難過。”
徐氏眼角的眼淚流得更多了,秦疏影再次用手帕將徐氏眼角眼淚拭了拭,趁著給她拭眼淚的時候,俯身下去,低聲說道:“母親,這種滋味好受嗎?”
徐氏的眼睛就發直了。
秦芸芸出家後回家,曾經給她說過,秦疏影就是秦瑤瑤。
徐氏以為秦芸芸太過怨恨秦疏影,所以這樣說。
徐氏並不相信秦芸芸的話。
可是……
秦疏影淡淡一笑,眸中盡是嘲諷和冷酷。
董氏和丫鬟在桌子上倒茶,董氏偶爾抬頭看看秦疏影這邊,還勸慰了一句:“疏影啊,請了好幾個大夫來,都說母親這病來得突然,大喜大悲又大起大落,這才落了這樣的病。你也無需太過傷心,總歸要好好兒養著,一天天就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