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敗忽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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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猛的忽答兒率領千餘騎兵迎戰八千騎兵,其結果可想而知。
不是他不想多帶人馬,而是時間不在他。
三裏之遙,於騎兵而言不過是三五分鍾的路程,堪稱轉瞬即至,哪裏有時間去做充分的準備,能湊出千餘人馬,已然是得天所幸。
至於後續如何,隻有天知曉,但願他的手下能夠隨機應變,利用他創造的時間來整軍增援。
事到臨頭,也隻能作此安排,他是人又不是神,做不到令軍兵如臂指使,頃刻間嚴陣以待,同明匪對衝。
“殺!”
戰馬提速,馬蹄聲愈發急促,箭矢鉛彈交相而過,有騎手撲倒餘地,有戰馬慘叫著向前翻滾。
丁權根本沒有一絲整軍布陣的打算,群星閃耀旗迎風飄蕩,戰馬如飛箭離弦。
忽答兒同樣如此,千餘騎兵作鋒矢狀,快馬加鞭,絕命衝鋒。
轟~
兩軍轟然對撞,戰馬交錯而過,斷肢殘臂高高飛起,鮮血迸濺。
冷兵器作戰,最悲壯者莫過於騎兵對砍。
步兵如兩堵牆一般對撞,死了一層再來一層,真正廝殺隻集中在一線之地,也即所謂的陣線之意。
輕騎兵則不同,相互間留有足夠的空隙,那戰馬也不會傻兮兮的腦袋撞腦袋,都是就著敵方的空隙衝擊,如同齒輪一般,相互咬合。
比的是刀快,看的是馬速,能否活命取決於誰的裝甲夠厚,能多挨幾刀。
不提刀利馬快裝甲厚,隻人數上四海就占了老大的便宜,能躲過一刀,兩刀,卻是很難躲過第三刀,第四刀。
睿智果決如丁權如何不明忽答兒的意圖,鬼才會停下戰馬圍毆你這千餘人,前方那數千的無頭蒼蠅才是老子的目標。
兩軍交錯,丁權指揮刀仍舊前指,一頭紮進忽答兒營寨之中。
以高速前進的騎兵對步兵,這才是騎兵的正確打開方式,看不到你,也能撞死你。撞不死你,也能踩死你。踩不死你,那你牛贔,算你命大!
屠戮!
徹徹底底的屠戮!
本就慌亂的韃軍徹底亂了陣腳,諸多韃軍離自家的戰馬僅止幾步之遙,可這短短的幾步卻是生死一線。
戰馬所過,殘屍累累!
當忽答兒衝出四海軍陣之時,整個人如從血水中浸泡一般,無一處沒有血跡,也不知是敵人的鮮血,還是自家人或者幹脆就是自己的鮮血。
隻頭顱尚在,周身也感覺不到疼痛。
但他的親兵衛隊卻是沒有這般的好運氣,環顧左右,僅兩百餘騎殘存,真正能提刀再戰的,不超過百騎,餘者盡歿。
怎一個慘字了得!
調轉馬頭再看,更是萬念俱灰,他用人命爭取到的時間並未能扭轉乾坤,營帳火起,勇士被屠戮,眼睜睜看著自家的營盤被一擊而穿。
有軍兵已然在奔逃,那可惡的旗幟卻是方向調轉,正在快速移動,這是要再行一次突擊。
如同刀切西瓜一般,一刀刀分解之後,再露出獠牙一口吞之。
這可是大元老祖宗的戰法,卻是被明匪學的精熟,後世子孫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何其可笑,可悲!
此時的忽答兒一部反倒成了最為安全之人,就沒人在意他們,即使他的大纛尚在。
方其時,速古赤指揮的堵截之軍遭受內外夾擊,前有火槍火炮打擊,後有騎兵刀砍斧劈。
隻堅持了片刻之間,那軍兵便如散落的豆子一般,轟然間四散奔逃,漫山遍野都是逃竄的人影。
噠~滴~答~滴~答~鄧暄所部吹響衝鋒號!
“殺!”
“殺!”
“殺!”
吼聲來自四麵八方,丁權所部亦是跟著震天嘶吼。
衝鋒號是總攻的前湊,是膽氣的來源,更是死亡的序曲。而這一聲聲震天的嘶吼,則是讓軍兵忘記懦弱,忘記鮮血,忘記疼痛,眼中隻有敵人,你死我活。
於士兵而言是殺出一條活路,於四海而言是殺出一片朗朗乾坤,大好山河!
壯哉,我四海軍兵!
勇哉,我四海兒郎!
“以排為單位,方圓十裏,追繳殘敵!殺!”丁權目光如炬,厲聲喝道。
有信兵旗幟揮舞,在戰陣中來回穿梭。
四海戰陣亦是轟然間四散,卻不是奔逃,而是或數百人,或數十人一組,分散追殺!
潰敗之勢一發不可收!
忽答兒點指一名親兵言道“告訴大汗,我忽答兒今日陣亡於此!”
言罷,也不理周邊之人勸阻,揮刀向丁權方向殺來。
四海多勇者,林丹汗的手下亦不乏敢戰之輩,何況忽答兒活著回去還不如死在這邊。損失了萬餘精銳,這差不多是察哈爾部四分之一的戰力,任他死一百次也難辭其咎。
雖然此次戰敗事實上同他並無太大的關係,他並沒有指揮失誤,更沒有臨陣脫逃,不過失敗就是失敗。
徒呼奈何!
唯死而已!
幾十敢死之士相隨,於路不停撲倒,尚未至丁權近前,忽答兒已然身中數槍,弩箭就不知道被釘了多少根。
求仁得仁,戰馬仍在前衝,死屍栽於馬下。
“厚斂!”丁權言語一聲之後,徑直趕赴穀口。
二馬相交,鄧暄竟是喜極而泣,抱拳言道“丁師長用兵如神,小弟佩服!”
“哪裏哪裏!都是鄧司長謀劃有方!”丁權爽朗大笑,抱拳回禮。
二人見麵相互吹捧一番,隨即轉入正題,丁權就問道“少帥有何指令?”
鄧暄肅然言道“某也是僅僅收到一紙信報,彼時少帥剛剛占據福化城,其後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少帥隻言三點。
其一,不必憂心福化安危,城中信炮不起,便是安穩無虞。
其二,敵眾我寡,且需謹慎,不可急於同林丹汗決戰。
其三,北合喀爾喀,四麵出擊,毀敵之根基。”
說話間,二人下馬,尋了一無人敖包,入內詳談。
“丁某初來,不明本地之情況,少帥之意圖也無從安排,鄧司長且同某好生解釋一番,我二人也好做個安排。”
鄧暄也不推辭,斟酌片刻言道“林丹汗所部頗為複雜,其察哈爾本部大略有人口二十萬眾,設常規軍四萬,此為林丹汗縱橫大漠的精華,我軍剛剛對戰之兵皆從此出。
其次,其控製的部族約略四十萬眾,零散分布,大者三五千人口,小者四五百人口,若是盡數征召其壯丁,可成軍四至五萬。
少帥所言非虛,林丹可擁十萬兵馬,而我方隻區區兩萬,誠然是敵眾我寡。”
丁權聞言不由大為不解,問道“若此,我軍當速戰速決,避免敵軍聚合,為何少帥又言不可急於求戰?若是遷延時日,於我軍更加不利啊。”
“丁師長莫急,聽某詳細說來!”
鄧暄笑道“河套雖是沃土,但蒙韃不通耕種,多以放牧為主,有限的耕地也是外遷的明人為之,可為滄海一粟。
加之連年大旱,草場凋零,牲畜數量一年少過一年。
總而言之,蒙韃食物匱乏,凍餓而死之人極多,比那陝北之地也強不到哪裏去。
如此種種,林丹汗哪裏還能養得起隻管作戰,不事生產的軍隊,便是這四萬人也是勉強支撐。
察哈爾部如此,其他部落更是不堪,多忙於生計,哪裏來的時間同餘力搞什麽軍備。
彼輩呼嘯成軍容易,但決然不可持久,過得十天半月,無糧可供,便會自行散去,不然大家等著一起餓死麽?”
“彼等不是慣於南下破關打草穀麽?據某所知,大明邊鎮敗壞,此舉不難吧。”丁權問道。
鄧暄苦笑道“林丹汗倒是想搶,可去搶誰,去哪裏搶?
那陝北赤地千裏,流賊遍地,除了黃土還有甚的可搶。宣府遙不可及,大同剛剛被禍害一次,沒什麽油水可弄了。
大明便是關門大開,彼等也不會去的。”
“那依鄧司長之言,我等該如何行事?”
“某觀少帥入河套之後的諸般行動,多以外圍之部落下手,擄掠牛羊,搶奪物資,就食於敵。
我等若是在敕勒川下遍地開花,效仿少帥之法,則不出一月,蒙韃必定饑荒橫行,民無所食,兵無所用,內亂必生。”
鄧暄斟酌言道“此是某對少帥所言之理解,不知丁師長有何高見?”
丁權沉思片刻,又問道“願聞敵軍之分布!”
“沙爾沁穀口萬數人馬為我軍所滅。圍困福化城之兵兩萬。歸化城原本駐軍萬數,有五千軍被抽調追擊燕山軍,目下歸化城應僅隻駐軍五千。
另有諸多部族聯合之兵約六千,協同林丹汗圍困福化城。
此即當下林丹汗軍的所有兵力!”
丁權雙眸緊盯地圖,沉思半晌,言道“我軍長途跋涉,已然力竭不堪再戰,福化城雖僅距七十裏卻是不宜再攻。
某料那林丹汗得悉戰報之後,必然驚懼,將兵力集結在沙爾沁同福化之間,更會進而強行征召部落之兵,急攻福化城,逼迫我軍救援。
我意行圍魏救趙之策,請鄧司長盡快在沙爾沁穀口構建防線,居高臨下固守。
而我瀚海軍同茂明安軍則向西進攻,一路掃蕩下去。
彼若來救,則福化之危自解,彼若不救,則民心盡失,沙爾沁以西再不為林丹汗之地。鄧司長以為如何?”
“善!便依丁師長之言!”鄧暄抱拳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