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兵至吳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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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淞口,進出長江之門戶,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明廷設有吳淞總兵一職,軍城便在吳淞口西岸。陸軍水軍皆有,合計有軍兵六千眾,水師戰船百餘艘。
    當然,他這戰船就不能同宋國戰船相比,最大者不過四百料,也即宋國一中型福船大小,而且數量極少,不過十餘艘模樣,其他戰船皆不足提。
    統兵之人總兵董世英,負責江岸巡防,拱衛長江門戶。
    兩月之前,有旨意前來,令其匯同金山衛圍剿外海兩百五十裏的四海駐地花果山。
    為此,還破天窗的劃撥三艘四百料戰艦與他,都是剛剛下水的好船。
    可這廝非但不喜,反而愁的牙齦出血,口腔潰瘍。
    那花果山他曾親自探查過,雖是未曾登陸,隻在海上遠遠觀瞧,卻也是被驚出一身冷汗。
    那炮口足有腰粗,隻一側的城牆便有十六門火炮,莫說登岸,二裏外便會被打成齏粉。
    話說這廝平日裏也拿了四海諸多好處,四海商船多有進出長江,吳淞江,或明或暗,就不可能不拜碼頭。
    也不單單董世英,近佐的州縣文官武將就沒有幾個是幹淨的,或多或少都有拿四海的好處。
    對自家的金主下手,就有些不地道,關鍵是四海拳頭夠硬,他也惹不起。
    那金山衛的指揮使也是一個德行,各種借口推諉,直至今日,這兵也未曾出得一人。
    這不?南京的兵部尚書呂維祺又書信來催了,真真是令人不勝其煩。
    正在熬糟之時,一名老仆躬身入偏廳,低聲言道“老爺,四海來人!”
    董世英不由手抖,茶杯差點落地,這特麽還沒尋這冤家呢,結果卻是自己親自送上門。
    “不得聲張,帶偏廳來問話!”
    俄爾,一中年書生昂然而入,笑咪咪拱手問道“總兵大人,別來無恙?”
    這人他卻是認得,年節送禮,十次有六次是此人前來,姓洛,名秉堂,表麵上是一個商人,實則就是四海在鬆江一地的負責人。
    “不好!你來作甚?就不怕本將砍了你的狗頭?”
    董世英橫眉言道“爾的東家造反立國,乃是誅九族的大罪。某勸爾等還是及早收手,莫要自誤!”
    洛秉堂不以董世英的威脅之語為意,拱手笑道“總兵大人此言差矣,某隻是一介商賈,不涉政事,今日之所以前來,是有人托某傳話而已。
    不知將軍可否聽在下一言?”
    “爾試顏之!”
    洛秉堂對東北向拱手言道“宋國少主有言,三十萬大軍不日將會獵江南。
    凡江南大明諸軍將,從者相安,若是舉兵相投,不吝富貴賞賜,逆者闔家發配萬裏海外,若是死硬抵抗,則視其罪行大小予以審判,重者絞刑!”
    “嘿嘿!”
    董世英摩挲著茶杯,陰陰笑道“三十萬,你怎的不說是百萬,千萬?就憑那濟州,大員彈丸之地?
    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本將今日留你一條性命。
    滾!
    我董世英貪財不假,卻不是背主忘恩之輩,再囉嗦一句,小心爾的狗頭!”
    洛秉堂仍舊是笑臉相迎,一副唾麵自幹模樣,拱手道“宋國少主之令已然帶到,告辭!”
    洛秉堂忙的很,侍從室官員幾乎傾巢而出,前往各地曉瑜宋國優撫之策。
    不指望有人舉兵來投,但起碼可以令各方勢力知曉宋國的存在,真正槍指腦門之時,也不至於拚命死磕。
    不出海就見不到宋國的真正實力,這年頭消息閉塞的緊,十中有九人縣城都未必去得,誰又能知曉海上的風動雲聚,輕易就舍明而投宋呢。
    那洛秉堂告辭而走,董世英卻是臉色難堪,他雖不信四海有如此實力,但空穴不來風,囂張如斯,必然有所屏障,卻是不可等閑視之。
    一麵遣人前往南京陳情,一麵整頓軍備,加強近海巡查。
    尚不待這廝有所行動,一艘哨船如飛而來,報曰:長江口五十裏外海發現宋賊艦隊,艦船多不可數,軍兵多不可數,航向長江口。
    臥槽~這是真的!
    這趙氏還當真有膽子進攻大明,董世英再沒有之前的從容淡定,當即遣出快騎奔赴各處聚攏兵馬,曉瑜州縣。同時向南京發出求援急報!
    當夜,又有探報至,言艦隊已然入得江口,距離吳淞口已不足六十裏,由岸上觀之,艦船當在三百艘之上,泰西製式炮艦過百,算之火炮超過三千門!
    額滴個親娘,董世英不由手軟腳軟,這宋國器械當真如此精良?不是他少見多怪,尋遍整個大明,大炮小炮加起來也未必有三千之數,那可是鐵!是銅!
    這特麽要多少銀子才能堆出來?
    若是所言為真,他又如何抵擋這般龐大之軍?
    再次派出紅翎急報南京,自己卻是如老驢拉磨一般在偏廳之中轉圈,琢磨著如何對敵。
    未幾,太倉知州,嘉定,上海知縣齊至,隨行而來的還有臨時征召的兩千民壯。
    都是拿著大明鐵飯碗之人,就不能不出力,而且此三處地界就在吳淞口近佐,吳淞失,三地首當其衝。
    按大明律,一地父母官有守土之責,即便有千軍萬馬來襲,也不能逃,逃就是死罪。與士大夫共天下麽,不能隻拿好處不出力!
    一時之間,整個軍城燈火通明,江上戰船如梭,當真是一副視死如歸,同仇敵愾之狀。
    醜時末,聯合艦隊先導進逼吳淞口,單桅快艦當先,蓋倫炮艦居後,信炮時有升空,照亮夜空。
    吳淞水師不敢攔截,退入內江港口龜縮。
    一眾文武登城觀望,不由心肝顫抖,紙上來之終覺淺,眼見之後才是可怕。那江麵上密密麻麻,艦船充塞,艦隊之頭已然近在吳淞三裏,身後燈火迤邐,望之不到盡頭。
    “董總兵,可能堅持幾日?”
    太倉知州已然年近六旬,老倌走路本就是靠人攙扶,如今都是被兩名隨從架著,不然怕是要癱軟如泥。
    董世英看了一眼老棺材皮,禁不住嘴角抽搐,苦澀言道“朝堂卻是小覷了趙氏逆賊,以某觀之,其兵威之盛尤甚建奴。
    諸位,此時退走還來得及,若是再行耽擱,怕俱為逆賊階下之囚矣。
    煩請速速上奏陛下,賊軍勢盛,非三十萬大軍不能敵,江南危矣,南京危矣!”
    都是精明之輩,如何聽不懂董世英的言外之意,就守不住,不但吳淞守不住,恐怕南京都危險,這是一名職業軍人給幾位文官的判斷。
    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不想死就趕快滾,讓朝廷快快想辦法應對,本總兵大人凶多吉少,估計要為陛下盡忠了!
    ……
    “少帥!”洛秉堂搭乘小船登上明生座艦,拱手敬拜。
    “坐!”明生笑問道“董世英可有投誠之意願?”
    “沒有!言辭甚是果決,而且這粗憨還罵人!”
    洛秉堂微微撇嘴道“這廝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以為某在吹大氣,不信我大宋的實力。”
    明生也不以為意,繼續問道“各地的暗手布置如何,可是一切就緒?”
    “少帥放心!”
    洛秉堂自信滿滿道“我大宋在江南籌謀多年,不敢說各州府望風而降,但大開城門,接應王師還是可以做到的。
    坊間歌詞已然傳唱四野,隻要第一把火放到妙處,料來鄉間亦不會太過動蕩。”
    “好!這托兒可曾安排了?”明生也是個臉皮厚的,徑直問道。
    洛秉堂不由老臉通紅,言道“安……安排好了。百個大錢一人,屆時大軍入得嘉定,上海二城,必然有百姓夾道歡迎。”
    明生就齜牙笑道“你個驢逑,有甚難以啟齒的!不是本帥愛麵子,充門麵。
    江南第一炮,這聲勢一定要做足。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可尋常百姓又有幾個接觸過我大宋的?彼輩大多都是人雲亦雲之輩,這邊廂名聲傳將出去,於我大軍日後有大好處,大方便。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手段,你這麵皮還要鍛煉一番,不夠厚!”
    洛秉堂呐呐受教,暗道能爭天下的,果然都是無恥之輩,但凡要點麵皮的,就做不得皇帝,開不了國。
    “某料南京不日便將得知戰報,你需親自前往南京布置!”
    明生叮囑洛秉堂道“那南京乃是數朝古都,是我漢家心血所積累,炮火每波及一處,都是我等的罪過。
    能不戰而勝最妙,起碼要少受刀兵,你可知曉其中輕重?”
    洛秉堂再拜道“少帥之令,屬下銘記在心,定當竭盡全力,使南京城少受兵厄之難!”
    在自家的地盤爭鋒就是麻煩,顧忌甚多,尤其明生本就是後世的靈魂,這大明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想保存下來,文物古跡數之不盡,毀壞一座也是心肝肉痛。
    明生出得船艙,抬頭仰望夜空,低頭俯視滾滾江水,不由尿性大發,頌吟道“
    長江之水,浪花滔滔。
    宋軍之容,旌旗獵獵。
    千裏江山,萬裏汪洋。
    星辰環視,天地昭彰。
    三皇在上,五帝於前,秦皇漢武列兩廂。
    後世不肖子孫趙氏明生,欲匡扶漢家,爭雄寰宇。
    世界之大,我當據三。
    望炎黃庇佑,英烈奮威,開萬世之太平,留千古之餘香。
    不肖子趙氏明生再拜!”
    言罷,令軍兵沉祭表於江中,振奮精神,環顧左右言道“傳本帥將令!各軍依計而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