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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衡第二天就和大家一起離開了寧山,王二和程煥然則留了下來,正式展開了蜜月之旅。

    周衡和雷賀先去了渝州,他把恒宇建築的總部遷到了北市,渝州這邊卻依然是最重要的一個子公司。

    周岩如今已經是渝州的一把手了,兄弟倆在渝州的建樹令人側目。

    雖然也有不少人給周岩穿小鞋,時不時舉報他以權謀私,中飽私囊之類的,可周家的背景擺在那,周衡的項目又都是正正經經通過競標得到的,就算有人來查也不怕,反倒是那些舉報的人一個個都被眥睚必報的周大少爺報複得慘不忍睹。

    雷賀把行李收拾好,周衡也已經洗完澡擦著頭發走出浴室,大大咧咧地攤開手腳倒在床上。

    “周岩讓我們晚上過去吃飯,你累了就先睡一覺,到時候我叫你。”雷賀從衣櫃裏取出自己的浴袍,準備也去洗個澡。

    “好啊,我還真想那兩個小鬼頭的,也不知道幾個月不見還人不認識我。”

    “你當他們還是幾個月大的嬰兒嗎?”雷賀進了浴室也不關門,和周衡一裏一外聊著。

    想當初周岩的兩個兒子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周衡因為學業和生意上的事情忙的幾個月沒見他們,結果見麵的時候兩個小子完全不記得他了,把周衡氣得夠嗆。

    周家的孩子不算多,下一輩又才隻有這兩個孩子,一家人都寵得不得了,就連雷賀也格外喜歡那兩個可愛聰慧的孩子。

    周衡當時可沒少傷心,等暑假的時候在渝州呆了兩個月,天天下班就往他大哥家跑,發誓要當個稱職的小叔叔。

    他這人年紀雖然不小,可骨子裏還帶著孩子氣,兩個月下來果然把孩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甚至連親爹都要靠邊站。

    雷賀原本以為周衡不喜歡嶽秉森,肯定也不喜歡身上流著嶽家血脈的小侄兒,哪知道他對著嶽秉森的時候沒兩句好話的,對他兒子倒是一視同仁,甚至不止一次感慨過“歹竹出好筍”。

    周衡眼珠子轉了轉,盯著雷賀全裸的後背,浴室裏的氤氳的熱氣籠罩著他全身,令人口幹舌燥起來。

    他挪開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剛才是不是接到大堂哥的電話了?他又想讓你幹什麽?”

    雷賀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平靜地說:“他老婆快生了,正好有個任務,想讓我幫忙。”

    周衡原本漫不經心地態度陡然一變,嗖的坐起身,默默算了一下時間,頓時覺得喉嚨幹澀起來。

    雷賀轉過頭來發現他的異樣,隻當他擔心自己的安全,安慰道:“我問清楚了,大概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我去的話估計半個月就搞定了。”

    “不是……”周衡舔了下嘴唇,如果他沒記錯,周銳應該就是這次出任務出的事,前世他這個年紀已經回國了,因為老爺子不在世了,也沒人管他,他對家裏的事情也不了解,周銳出事後他也隻是感慨了一段時間。

    前世他和家裏人都不親,確實談不上有多感傷,隻是後來被關起來的那陣子,他沒事時想起了很多往事,才驚覺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麽。

    這一世很多事情已經偏離了軌跡,老爺子身體健朗活得好好的,那周銳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吧?

    如果這次是雷賀代替他去,是不是就算避過這一劫了?隻是不知道雷賀會不會因此有危險。

    他跳下床跑進浴室,從背後抱著雷賀的腰,臉頰貼在他濕漉漉的後背上,不安地問:“那你小心點,人都有打盹的時候,可別陰溝裏翻了船。”

    這話可不怎麽好聽,好在雷賀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滿心甜蜜,用胳膊肘頂了頂他,“放心吧,我從來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地,萬一我死了你跟了別人我豈不是死不瞑目?”

    “狼嘴裏吐不出象牙!”周衡重重地在他後背上拍了一記,不解恨地又補上一口,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

    雷賀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滿上的熱氣全朝著小腹的位置湧去,偏偏身後的人沒察覺,還舔著他製造出來的印記,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

    他翻過身一把將人壓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咬著他的嘴唇問:“這麽點時間都等不及了?”本來還想洗完澡再好好恩愛一番的。

    周衡撩起眼皮子朝他身下瞥了一眼,笑眯眯地說:“這麽經不起撩撥?你的定力哪去了?”

    “對著你我什麽時候有定力可言了?”

    “是麽?”周衡抬起一條腿磨蹭了一下,勾下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霎時間一股曖昧甜蜜的氣息就在整個浴室彌散開來。

    等完事後,兩人一起衝了個澡,才鑽進被窩睡個短暫的午覺。

    就這麽一個短短的午覺周衡卻睡得不安心,躺下去沒幾分鍾就開始做夢,他夢見自己正在一間白色的靈堂裏,正前方擺著一副木棺,上麵放著周銳年輕時的黑白照片。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刺目的白色充斥在視線裏,他腳下就跟沾了膠水似的一步也挪不動。

    他看著照片上熟悉的麵孔,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麽好端端的會站在這裏呢?周銳不是好端端地活著麽?怎麽會突然死了呢?

    他想走上前看看棺材裏躺著的人是不是周銳,可是心裏又有點害怕,如果是呢,自己該怎麽辦?

    他定了定神,還是抬起軟綿綿的腳邁出了一步,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安詳的臉,一時間,如遭雷擊般怔忪在當場。

    就在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一群人從外麵衝了進來,他看到了眉頭緊鎖的父親和怒氣衝衝的大伯父,還有幾個神色悲傷的兄弟。

    “畜生,你還有膽回來?都是你害的,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我們周家怎麽出了你這種禍害?……”

    “枉費你爺爺對你那麽好,竟然養出一隻白眼狼來,你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爺爺?……”

    周衡聽著遙遠而又失了真切的怒罵聲,竟然渾身顫抖起來,他抱著頭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錯,也不是不悔恨,但上輩子到死都沒有這麽深刻地愧疚心理,也許是因為當時他對周家人的感情太薄弱,哪怕周家倒了,他也是後悔多過悲傷。

    可是現在不同,他看著躺在棺材裏毫無生氣的周銳,竟然覺得胸口刺痛,仿佛壓了一座大山般,讓他喘不過氣來。

    耳邊各種聲音不斷地交織在一起,周衡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可是身上卻越來越冷,等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抬起頭想道歉時,卻發現場景變了。

    在他麵前,夏竟哲高高在上地坐著,陰冷仇恨的目光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子淩遲著他。

    “都是你,你怎麽還不去死?像你這種人活在世上隻會害人害己……”

    周衡目光愣愣地看著他,隻覺得這個人已經很陌生了,陌生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搭腔,可是人雖然陌生,那種遍布全身的悲痛感卻如此真實。

    “你想幹什麽?”

    “當然是要你的命!不僅是你的,我還要讓整個周家給你陪葬!”

    “……你沒病吧?就憑你?”周衡嗤笑出聲,覺得這場景更加莫名其妙了,夏竟哲不是早跟自己沒關係了,怎麽還這麽胡攪蠻纏的?

    不過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又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兩個黑衣西裝男死死地按住他的身體,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舉著針筒慢慢靠近。

    周衡的身體條件反射般顫抖了起來,他知道那裏麵是什麽,他曾經承受了一整年這東西的痛苦,甚至最後也死於這個東西,更是對那種生命力漸漸流逝的感覺刻骨銘心。

    可是這不是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嗎?他為什麽還會看到這些人,為什麽還會任人魚肉?

    “夏竟哲,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被人吹捧的周大少嗎?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一闖禍就有人擦屁股的太子黨嗎?哈哈……”

    周衡在內心怒罵:草!這人發什麽瘋?這輩子自己一沒招惹他,二沒殺了他老婆,他們哪來的仇恨?

    他看到了夏竟哲眼底譏誚的暗光,看到了他嘴角微諷的角度,更加奮力地掙紮起來。

    他瞪著那白大褂的男人猙獰地靠近他,那張原本已經模糊的麵孔又重新清晰了起來。

    而就在那針筒馬上要刺入他肌膚的時候,一道白影突然從天而降,一爪子拍飛了那個握著針筒的男人,一張嘴,血盆大口裏噴出一團火球,原本按著他的兩個保鏢全身都著火起來。

    耳邊能瞬間響起了淒厲的叫聲,他愣愣地眨眨眼,問:“你怎麽才來?”

    白色的雪狼穩健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板上的他,嘴巴一張一閉,回了一句話:“你怎麽這麽醜?”

    “……”周衡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頰,皮膚幹幹澀澀的,還有幾道不小心留下的疤痕,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完全可以用“瘦骨如柴”四個字來形容,他可以想像自己現在是一副怎樣的鬼樣子。

    他罵了一聲:“草!”然後握起拳頭朝著狼臉揍過去,質問道:“你敢嫌棄老子?”

    這一下下去,他聽到了一聲“嗷”的慘叫,然後渾身一激靈,驀地睜開眼睛。

    他眨了下眼睛,思維一點一點清醒過來,然後詫異地盯著上方的男人,問:“你怎麽了,幹嘛捂著眼睛?”

    雷賀好氣又好笑,拿開手掌指著自己的眼眶問:“我也很想問,你到底做了什麽夢,竟然下這麽重的手!”

    他剛才隻是覺得身邊的人有異樣,睜開眼就看到周衡麵目扭曲著,額頭也滲出一層汗,一副做惡夢的樣子,所以才靠近他想把人叫醒,哪想到一時不查就挨揍了呢?

    周衡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夢境,覺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好端端地又夢到這種事情了。

    這些年他早就把那一段經曆忘得差不多了,估計是今天想起了周銳的事情才又被激發了記憶,不過他還記得雷賀在最後嫌棄他醜的事情,所以對雷賀也沒好臉色,“做了個夢,夢到我老了,被你嫌棄了,然後我就揍了你一拳頭。”

    雷賀嘴角一抽,覺得自己這一拳頭挨得冤枉死了,他指著自己的臉說:“你沒發現這幾年我年紀能看出變化嗎?現在還有人會以為我才二十歲嗎?”

    周衡細細打量著他的臉,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眼裏,這張臉還是英俊得要命,不過被他一提,好像確實和剛開始不一樣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雷賀這輩子也會和他一樣,漸漸變老?他可一點都不想三十年後還看到雷賀頂著一張年輕帥氣的臉,那讓他情何以堪?

    他嘴角一揚,摸著他的臉頰說:“這樣很好。”

    雷賀抓著他的手啃了一口,然後恨恨地起床,“快起來,該去你大哥家了。”

    周衡答應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把手機拿過來打了個電話,吩咐那邊說:“去幫我查一個人,北郊戒毒所的一個醫生,姓李,三十歲左右,我要他所有的資料。”

    掛上電話,周衡抓了抓頭發,覺得這個夢做得真好,否則他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仇人在。

    上輩子把他折磨地死去活來的醫生,這輩子怎麽也得讓他嚐嚐那種滋味才行。

    漏網之魚被抓到,周衡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去衝了個澡,然後換上輕便的休閑服,和雷賀一起走出家門。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