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幹掉那個惡魔！”

    “殺了他，殺了他！”

    “艾爾，艾爾！混蛋，沒死就爬起來！”

    “前進，那隻是一群忤逆吾主的螻蟻！”

    一聲聲的呼喊，無數聲的狂吼，匯集成戰場最主流的聲音。陳岩的法眼無差，達克族果然是一個為了信仰而願意犧牲一切的種族。雖然他已經盡力修正了他們，但為了‘神’而獻身的精神卻已經如基因般深植在每個達克族的心中。無人可以擺脫。

    陳岩的命令非常簡單，衝開前方的阻礙。而後果就是，數以千計的低級惡魔被達克族淹沒。

    是的，淹沒。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更沒有什麽強者間的惺惺相惜，達克族接到命令後唯一的反應就是衝上去，再衝上去，再再衝上去。前麵的死了後麵的上，後麵的死了再後麵的跟。沒什麽技巧，也沒什麽陣容與方略，就用最簡單，最暴力，最直接的方法將擋在陳岩麵前的敵人一掃而空。重傷，死亡，根本不是達克族考慮的事，他們隻在意的，就是忤逆陳岩的生靈是否死去，阻礙陳岩的敵人是否消失。

    第一層高塔，僅僅一個小時就清空了，整個戰場隻有無盡的鮮血。惡魔與達克族戰士的屍骸橫七豎八的堆砌在一起，竟然分不清你我。那種近乎窒息的殘酷足以讓每個主物質界的生命發瘋，但在這裏，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群群的達克族戰士聚攏在一起舔舐傷口，他們的族長達羅則跪伏在陳岩麵前。

    “吾主，前路清空。”

    陳岩麵無表情，甚至絲毫沒有因為達克族的損失而動容。這在異界太正常了，更何況以達克族的戰力，這點損失微不足道。

    “去下一層。”

    “是，吾主！”達羅精神振奮的說道。他這個族長，終於在今天有了發揮之地。也讓他有了一點安慰。說起來也是悲哀，達克族已經習慣神靈的統治太久了，而作為神之戰士，他們最在意的其實並非是個人生死，而是還有沒有用處，對神靈有沒有價值。

    沒有用處的生命就是該死的，這是每一個達克族人的共識。在漫長的戰鬥生涯中，他們見過太多的種族因為無用而消逝，因為廢物而沒落。那一個個戰火燃燒的界域，那無數個在他們腳下匍伏的王國，不就是因為沒用而消亡的嗎？所以對於達克族人，他們比任何種族都懂得優勝劣汰，自然法則的含義。

    陳岩收容了他們，將他們從毀滅的界域中拯救，這對所有達克族人都是一種無法想象的‘恩賜’，可同時也是一種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恐懼。因為他們直到剛才還不能侍奉陳岩，無法給陳岩提供想要的東西。

    如果死亡可以取悅神靈，達克族毫不猶豫，如果掠奪可以取悅神靈，達克族也毫不猶豫。可問題在於陳岩啥都不要。這就要命了，達克族傳承至今也不知道多少歲月了，他們侍奉過的神靈也許多許多，可從未見過陳岩這樣的另類。

    所以身為族長，達羅一直惶恐不安，他不怕陳岩的斥責，卻怕陳岩的拋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族群對陳岩還有什麽用，而無用之人的下場，他已經見過太多太多。

    好在，如今，現在……他的族人，終於可以為了陳岩去死了。

    這是何等珍貴的恩賜啊……

    達羅跪伏在陳岩麵前，頭部低垂看不清表情，卻沒人知道他現在激動的想哭。哪怕他之前在陳岩麵前表露出桀驁之色，可歸根到底，他也是一個達克族人。

    達克族，為神靈而生，為神靈而死。

    “高塔無盡，但惡魔有數。殺光他們。”陳岩麵無表情的命令道，似乎沒有察覺達羅的想法。

    但達羅卻激動萬分！

    “是！吾主，每一名惡魔的頭顱，必奉於您的麵前！！”達羅大聲的回應著，接著就對屬下發出振奮的呼喊。“去上一層，吾主有令，殺光他們！！”

    “吼！！！”無數達克族人狂熱的呼應著，那種近乎絕對的虔誠，哪怕陳岩也覺得震撼。

    他們是一群生活在崇信中的生命，其生到死，都不由自主。

    悲哀嗎？或者，幸運？

    陳岩不知道，但在這個世界，這個匪夷所思，倫常顛倒的世界，一切，卻以它自然的規則運行，如果一個種族在這個消亡，那也有它消亡的理由，如果一個種族強大，也必然有它強大的道理。

    達克族或者可悲，卻是真正理解了這個道理的文明。

    “走吧！”陳岩對身後的同伴說道。“看起來我們的進度會加快不少。”

    “這個族群，有點價值。”哈迪斯望著達克族爭先恐後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說道。“看起來他們之前沒有一個好的效忠對象。”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所有人，總都是要死的。”路西斐爾卻顯得有些冷酷，他冷冷的注視著那些達克族人，用一種近乎殘酷的語氣說道。“這個世界，我們都知道結果如何，就算我們最後成功了，他們恐怕也不會活下來。成功的道路前必然是無數生靈的屍骨。從來沒有改變過。”

    “區別隻在於，他是否回到了本源，是否還能輪回。”

    “…………”陳岩沉默，他不想反駁路西斐爾的話，因為那是真理，可是基於主物質界的轉生，卻讓他看到了一條仿佛不同的道路。

    憑什麽，辛勤勞作，甘願犧牲的種族得不到善終？

    憑什麽，驕傲自大，欺壓其他的種族卻能食肉？

    無它，生物鏈而已。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可以做到想象中的樣子，那麽一切的一切，也將有了一個新的解釋。沒什麽是公平的，可如果這個世界或者那個世界真的沒什麽公平，那為什麽還能運轉至今呢？可見有些規則，基於世界，埋藏世界，卻又高於世界，深於世界。

    自己，卻也恰恰是這個循環中的一份子。

    “吾主，第五層，突破！”達羅的聲音傳遞過來，充滿了激動與欣喜。

    陳岩微微一笑，邁動了腳步。

    奉我者，必得始終。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機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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