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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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手知道,一定是陳家仨兄弟,把那天晚上他在方玉蘭家裏的事,不僅告訴了童九陽,還在村裏私下宣揚。

    他早有思想準備,一點都不害怕,他連童九陽都收拾了,不怕村裏人嚼舌根。

    陣翠花想借此占白手的便宜,一點用都沒有,白手的心思在方玉蘭身上。

    一夜平安無事。

    白手早早的回家,給土坑裏的稻種燒水澆水。

    天氣還冷,用溫水澆稻種,是為了促進稻種早點發芽。

    接下來的農活是“做秧田”,就是為發芽後的稻種下田做準備。

    白家的秧田就在白家院子牆外,共有半畝。其實三分已夠,多出來的兩分,正好借給陳翠花用。

    半畝秧田,白手整了兩天。先挖深溝,保證能及時排水,再一壟一壟的用鋤頭翻土。

    翻好土後,要給秧田灌水,確保幹土變成粘泥,像漿糊一樣。然後拿竹耙把田推平,越平越好。然後把水排出,盡量不讓秧田裏有水。

    秧田還得有肥,肥還不能太多。白手挑著兩個糞桶,從自家茅坑裏淘了兩擔糞水,把秧田灑了個遍。

    稻種入坑已有四天,白手查得更緊,一天三五回的翻看。稻種已經破殼發芽,但芽根還不夠長。

    第五天,稻種的芽根,大多長到了六七毫米。

    稻種該出坑了,要是芽根長到一公分或一公分以上,就成熟過頭了。

    下午三四點鍾,太陽西斜,風也不大。

    白手拿來兩隻畚箕一根扁擔一個小畚鬥一把竹掃帚,來到土坑邊。先拿開稻草和纖維袋,再用雙手小心翼翼的,一捧一捧的往畚箕裏搬稻種。

    發芽的稻種,要是弄斷了芽根,就變成了死種。

    到了田頭,白手脫鞋脫襪,挽起了褲腳,再把稻種一捧一捧的搬到畚鬥裏。

    提腳下溝,溝裏有水,怪冷的。

    白手像個老農民似的,把稻種均勻地灑在秧田裏,五壟秧田播完好,畚箕裏的稻種正好也是灑完。

    還有一道很重要的工序。白手拿過竹掃帚,浸入溝中,沾上泥水,再往秧苗上潑。

    為了保溫,在稻芽紮根前,必須用泥水覆蓋稻種,否則稻種會被凍壞凍死。

    終於幹完,白手檢查一遍,才收拾農具回家。

    這才是春耕的開始,從稻種下田到成長為秧苗後移栽到大田,還有至少二十天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的活要幹。

    大田的活不好幹,白手想著自家的三畝田犯難。

    先要給大田灌水,再拿牛犂田,把土翻上一遍,讓土在水裏泡成泥水。

    平原地帶不養牛,牛都在山區。以前生產隊的時候,隊裏都要租一二條牛,用來幫助春耕生產。

    現在單幹了,租牛就得臨時組合,或三五家,或七八家。或五六天,或十來天,用完即還。

    白手有自知之明,偌大的白村,不會有人跟他家搭夥。

    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老子自己幹。

    老隊長又來出主意了。

    白手正蹲在石凳上吃飯,一碗稀飯,半碗蕃薯渣飯,一小盆醃鹹菜,吃得津津有味。

    “土崽子,你打算咋弄你的三畝大田?”

    白手有意逗老隊長,“我咋弄大田,您老管不著,因為您老不是隊長了。”

    老隊長罵道:“挨千刀的,我不是隊長了,但我還是組長,我還能管著呢。”

    屋裏的郭彩娥聽見,高聲斥道:“手,你咋跟老隊長說話的。”

    “媽,我逗我老叔開心呢。”白手衝著老隊長笑道:“您老少來,上次開會時,政府說了,生產上的事,由廣大農戶自己作主。”

    “自己作主,自己作主。”老隊長竟陪起了笑臉,說話聲也放低不少,“哎,我是說,三畝是種,五畝也是種,你捎帶著把陳翠花家的兩畝田也種了。”

    白手拿眼盯著老隊長看。

    “我答應她了,我說你一定會答應的。”

    “老叔,我的家幾時由你作主了?”

    “土崽子,給錢的,人家給錢的。”

    “給多少?”一聽到錢字,白手總是兩眼放光,連他自己都罵自己沒有出息。

    “單幹麽,以前沒有過,這價格不好定。手,你自己去跟陳翠花商量,你看怎麽樣?”

    “這還差不多。”白手瞥了老隊長一眼,壞壞的問道:“這麽操心陳翠花家的事,是不是已經掛上勾了?”

    老隊長嘿嘿一笑,老臉紅潤起來,“正在努力,正在努力。”

    “說實話,到什麽程度了?不說實話,我不當您老的苦力。”

    “哎,別說出去啊。她鬆口了,正做兒子女兒的工作,隻要他們點頭,這事就成了。”

    白手不信,陳翠花雖是寡婦,但要模樣有模樣,要鈔票有鈔票,憑啥看上你這糟老頭子。

    但看老隊長滿腔熱情,鬥誌昂揚,白手又不忍心打擊他的信心。

    “那您老這頭呢?您老的兒子女兒,也得抓緊時間做工作吧。”

    “我明兒個就進城跟他們說去。”

    “對對,要防夜長夢多。”白手看老隊長高興,便乘機打他的主意,“老叔,幫陳翠花幹活,我沒問題,但您老也得犧牲一下。”

    “去,還犧牲,我一把老骨頭,有啥好犧牲的。”

    “把您老的水車拿出來,借我使使。您老要是慷慨送我,我也沒意見。”

    老隊長不吭聲了。

    五十年代的時候,老隊長當了省勞動模範,政府獎了他一個水車,他當寶貝似的藏著。

    後來搞合作社,老隊長也不肯拿出來,反而擦上桐油束之高閣,連看一眼都不行。

    “老叔,大隊的抽水機,公布了抽水價格。一畝一季五塊錢,一年就是十塊。我家三畝半田,一年就是三十五塊,相當於四百斤早稻穀,太貴太貴了。”

    老隊長還是不鬆口。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白手以退為進。

    “好吧,借給你用。”老隊長道:“你小子要是幫我,把我和陳翠花的事弄成了,我就送給你。”

    白手大喜,起身恭送,“謝謝,老叔,我代表全家衷心感謝。”

    有了水車,多出點力氣,一年就能省下三十五塊錢,這樣的好事到哪兒找去。

    接著要解決的問題是如倆翻田,沒有牛犂不了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