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白手就來到了長風飯店。

    長風飯店的老板還是蔣長風。

    蔣長風也是勞碌的命。孩子不願接班，他又舍不得扔掉長風飯店，六十多歲了還得打理飯店。

    陪著白手來到一號包廂坐下，蔣長風唉聲歎氣，衝著白手大倒苦水。

    “……老白你說，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

    “你說得輕巧，你自己怎麽不生命不息奮鬥不止？你自己怎麽四十多歲就退休了？”

    白手笑笑，“我退休了嗎？我還在上班，我沒有退休嘛。”

    蔣長風搖頭不已，“認識你快三十年了。有的時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現在在圖什麽？你那麽多錢，揣在懷裏有什麽用？”

    “嗬嗬……老蔣，你可別忘了，我今年已經五十，知天命之年。什麽叫知天命之年？就是到了有錢無處花和沒法花的年齡。”

    蔣長風笑著歎道：“咱比不了啊。你能瀟灑離去，頭也不回。可我這小生意，每年賺個一二百萬，我就是扔不下。”

    白手批評蔣長風，“典型的小市民心態，典型的小知識分子思維。老蔣，我看你還沒有活明白。”

    “我虛心接受批評，但我還是固執，哈哈。”

    “還是那句話，性格決定命運，心胸決定格局。”

    “去你的吧。”蔣長風笑著問道：“今天晚上請誰？”

    “參事室的三位老人，也是十年賭約的裁判，終於要徹底退下來了。”

    蔣長風點著頭起身，“你先喝茶，我去廚房看看。”

    白手獨坐十幾分鍾，楊副主任和吳劉二老聯袂而至。

    楊副主任上座，吳教授和劉教授左右，白手敬居末座。

    大家都不客氣。

    白手隻要了兩瓶紅酒，“三位前輩，不是我吝嗇。我知道你們的實際酒量，是一個人一瓶打底。但歲月不饒人，我希望你們少喝。從今以後，每餐以半瓶為限。”

    三人都哈哈而笑。

    劉教授笑道：“小白，那你呢？你怎麽也隻喝半瓶呢？”

    “嗬嗬……我是沒辦法。我也五十歲了，還有老婆的規定，我必須遵守啊。”

    白手給三人敬酒，說了不少感謝之類的話。

    楊副主任歎道：“老白，你五十十歲，比我年輕十多歲啊。”

    白手笑了，“老楊，你怎麽了，還想再幹幾年？”

    楊副主任連連搖頭，“我不是戀棧之人，我隻是恨自己為什麽不晚生十年二十年。”

    “我聽說你在寫一本書？”白手問道。

    “嘿嘿，瞎寫，瞎寫而已。”楊副主任謙道。

    吳教授微微一笑，“老劉，你給小白隆重的介紹一下。”

    劉教授指了指楊副主任，衝著白手說道：“這位，是著名的散文學家和詩人、全國作家協會會員、上海市作家協會理事。”

    白手忙道：“失敬，失敬。”

    楊副主任擺了擺手，“業餘愛好，業餘愛好。”

    白手說道：“老楊，需不需要我幫忙，你說話。你不說話，我就當不知道。還有，吳老，劉老，你倆要是想出書，我也幫忙。”

    楊吳劉三人互相看看，都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出書，實際上就相當於砸錢買名氣，除非你出的是暢銷書。

    現在這個時代，被稱為“詩歌已死”，楊副主任的詩歌和散文已沒有市場。

    更別提吳劉二人的學術著作，你想出書，唯一的辦法就是自費。

    正好，楊吳劉三人都想出書，發揮一點餘熱。

    而白手呢，請人吃飯是假，想幫他們出書是真。

    “三位，請你們吃飯隻是其次，幫你們出書才是我的目的。我準備讚助三位，每人五十萬塊，幫助你們各出一二本書。我沒有任何要求，你們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給一句痛快話。”

    吳教授說道：“小白，讓你出錢，我們怎麽說得出口呢。”

    “吳老，我花點小錢，幫三位大家出書，我這是在做好事。”

    楊副主任說道：“老白，我是公職人員，退休了也是。接受你的讚助，怕違反紀律吧。”

    “老楊，我已經向有關部問谘詢過了，這個問題不存在。隻要你事先向有關部門報備，隻要你個人不從中獲利。”

    劉教搖說道：“還有一個問題，小白。我們三個，都是你們那個賭局的裁判。你讚助我們出書，他們會不會說我們會偏向於你。”

    “這個問題也不存在。我已經把這個事告知了高教授、潘教授和田教授，他們都表示理解。”

    楊副主任哦了一聲，“老白，你早就知道我想出書了？”

    白手笑道：“為吳老和劉老出書，我早有打算。我幫你出書，是剛知道你是個作家。順手把你捎上，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楊副主任也笑道：“好吧，我就厚著臉皮同意你的幫助了。”

    吳劉二老也不再推辭。

    四人繼續喝酒吃菜，順便聊起了今年的兩件大事。

    一件是計劃生育放開單獨二孩，而且可能在明年，進一步還要全麵放開二胎。

    劉教授說道：“這說明什麽？說明咱們國家的人口出現危機了。而在我看來，人口增速放緩直至平衡甚至負增長，這個趨勢已難以逆轉。”

    楊副主任說道：“劉老，我不認同你的看法。人口減少不是危機，勞動力減少才是危機。”

    吳教授說道：“我認為，對咱們這樣國家來說，現有的人口規模不能縮小。因為有一天，當出口和基建不能拉動經濟發展的時候，擴大內需就成為最大的也是最有可能的增長點。而要擴大內需，維持一定的人口數量是必須的。”

    白手點頭，表示讚同吳教授的說法。

    劉教授問，“小白，你有什麽看法？”

    白手說道：“快十四億了，人口規模已經夠了。我不擔心人口數量，我擔心的是人口結構。在未來十年，咱們要進入老齡化社會。也就是未富先老，我認為這才是最大的人口問題。”

    楊副主任點了點頭，“單就咱們上海來說，五年前就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了。”

    吳教授也點了點頭，“咱們國家應該有這方麵的頂層設計了。”

    劉教授忽問，“小白，放開二胎了，你要不要再要一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