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甄玉衡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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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六甄玉衡訂婚
    張健看了一眼含羞不語蘇秀娟,再看看甄玉衡,哈哈大笑道:“我五爺提的那事,他,他等著喝你倆的喜酒哪,哈哈……”
    甄玉衡指著張健,“你,你……”他在張健的哈哈大笑中,一時說不出話。
    張健收住了笑,“別不好意思了,準備點禮物,明早你倆過河,讓小五子準備兩匹馬,去蘇莊。”他又附在甄玉衡的耳邊,低聲道:“明天去時,別忘了帶上……”
    甄玉衡笑了,點點頭。
    次日早晨,甄玉衡和蘇秀娟準備停當,二人過了沙河,策馬並行。半晌,二人默默無語,還是蘇秀娟先開了口,“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兒,離家已經一年多了,不知家裏咋樣了?”
    甄玉衡接過話,“夜已隔蘇莊來人送口信,咋說的?”
    “就說我爹病得不輕,讓我回家看看,別的沒說什麽。”
    “先生得的是風濕性關節炎,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問題,且活著呢。”甄玉衡安慰道,“說不定,先生多日不見你,想你了。”
    蘇秀娟笑道:“看你說的,但願是這樣。”說著話,她揮鞭打馬,加快了腳步。
    二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就是不提那事。
    到了家門口,蘇秀娟下馬,心裏急,不敲門,推門而入。蘇秀娟直奔東套間,見爹爹躺在炕上正在昏睡。“爹,我回來看你……”蘇秀娟見爹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蘇道文從昏睡中驚醒,睜開昏花的老眼,半晌才認出眼前這位身穿八路軍軍裝的是自己的女兒秀娟,“你,你不在前線殺敵,為何回來?”
    甄玉衡拴上馬,隨後進了門。盼兒認出了二人,忙喊叫:“奶奶,姑姑回來了,還來了且。”
    秀娟娘見甄玉衡陪女兒回來,喜出望外,忙進屋解釋道:“老頭子,是俺求人捎個口信,讓娟兒回來看你。”
    蘇道文咳了一聲,問道:“吾聞前線戰事正忙,為何回家探望?”
    甄玉衡上前一揖道:“對,現在我軍正在準備反攻,日寇即將滅亡,此時回來看望先生,一是向先生報喜,二是向先生表示致謝,有何不可?”
    “吾有何值得致謝之處?”
    “上次多虧先生出此暗渡冰下之良策,一舉炸毀沙河大橋,先生立了大功,學生我代表八路軍二大隊向先生表示致謝,並獻上一份薄禮。”說著話,將手提的包裹打開,裏麵有六瓶罐頭,“這是我們攻下叮嚀店,得的戰利品。”
    老先生望了一眼罐頭,“還是拿回,獎勵殺敵立功者,吾老朽無能為役,自愧難以接受。”
    “這就是獎勵先生的,先生無論如何也得收下。”
    老先生一向憂國憂民,看見罐頭,想起苦難的老百姓。他歎了口氣,感慨道:“唉!罐頭,何時天下饑民能以此為食,吾甘願受餓死亦足!”
    甄玉衡道:“待我們趕走日寇,就重建一個新中國,我們要在中國實現共產主義,到那時,人人平等,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民豐衣足食,吃上罐頭不成問題。”
    老先生眯縫著眼,似乎對甄玉衡的話有所疑問,“平等?難哪,難!生之於私而亡之於財,人之本性也,若更新,非幾代人所能及……”
    “爹,你們扯到哪兒去了?”秀娟打斷了父親的話,“還是說說你的身體吧,現在還能下地走動嗎?”
    “自上月,吾偶感風寒,已臥病不起多日……”
    “爹,你得保重身體呀!”秀娟望著爹爹消瘦的麵孔,揪心道。
    甄玉衡見老師的氣色比上次相見時虛弱了的許多,憂慮道:“先生,要保重身體呀,先生不是說一定要看到日寇滅亡之日嗎?現在日本快完了,先生可能聽說了,德國已投降,美國在日本投下了兩顆原子彈,一顆就炸死好幾十萬人……”
    老先生驚訝地問:“何謂原子彈?”
    “聽說原子彈是一種威力極大的化學炸彈。”
    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前幾日,吾猜測,日寇不出十日,即將投降!看來,吾沒猜錯。”
    不出十日?甄玉衡吃驚地問道:“咋?何以見得?”
    “吾觀‘推背圖’上言之‘一朝聽得金雞叫,大海沉沉日已過。’金雞指今年酉年,大海沉日指日本滅亡,吾敢斷言,必在七夕過後!”老先生滿懷信心。
    “此推背圖……”甄玉衡想說此“推背圖”不可信,那是猜測,但見先生深信不疑的樣子,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改口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老先生高興地舒了口氣,看了看甄玉衡和秀娟左右,問道:“哎?老婆張為何沒來?他近日可好?”
    “還好,還好,他忙得很,不能前來,現在部隊正在厲兵秣馬,準備大反攻,收複失地。”
    “回去告之老婆張,每事要謹慎小心,切不可疏忽大意!”
    甄玉衡納悶,心說老師為何囑咐這些話?秀娟點頭應道:“爹的話,我一定帶到。”
    這時,秀娟娘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進了屋,“老頭子該喝藥了,娟兒,你們到外屋去喝水,去歇息。”又衝外屋喊:“盼兒,水開了,給你姑姑倒水。”
    老先生喝完藥,秀娟娘出了東套間,問甄玉衡:“咋就你一人送娟兒來家,咋不帶著衛兵呢?”
    “人來多了,擔心給你們添麻煩。”甄玉衡隻好如此說。
    秀娟娘看看閨女含羞的樣子,再看看甄玉衡發赧的臉色,她心裏猜出了幾分,微微笑道:“你們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不好意思開口?”
    “娘,看你說的……”秀娟話沒說完,捂著臉,跑進了西套間。
    秀娟娘全明白了,笑著對甄玉衡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倆這次來是不是告訴俺們,你們倆已經訂親了?”
    甄玉衡紅著臉隻好點點頭,秀娟娘臉上笑開了花,高興地一掀門簾進了東套間,“哎,老頭子,你還不知道哪,人家倆訂了婚啦!”
    “誰倆訂了婚?”
    “咱閨女和你的甄弟子唄。”
    盼兒聽說姑姑定親了,高興地拍著小手,蹦進西套間,“好!好!姑姑有婆家嘍!”
    “去!”秀娟嗬斥道:“小小年紀,懂得個什麽!”
    甄玉衡忙進了東套間,撲通跪地,“學生,不,小婿拜見嶽夫嶽母大人。”
    老先生喜笑顏開,掙紮著坐起來,“吾同意,同意,玉衡快快請起。”
    甄玉衡從兜裏套出個小包,打開,裏麵是白花花的銀圓,“這是你們退回去的20塊大洋,我來時,張隊長讓我帶來,送還給先生。”
    “這個,不能收。”老先生擺手拒收。
    “張隊長說,這回是部隊給我們倆訂親的賀禮,請二老一定收下。”
    秀娟娘不再推辭,接過20塊大洋,激動地眼含熱淚,“這20錢呀,推過來,讓過去,已經好幾回了,好,這回俺們收下!”她叫過女兒,“快去洗菜做飯,按規矩咱們得吃個訂親飯呀。”
    門外的大樹上,兩隻喜鵲唧唧喳喳叫個不停。
    甄玉衡和秀娟吃完訂親飯,才向老先生告辭。
    日落前,二人趕到沙河岸邊等待渡船。二人牽馬停步,望著東去的河水,這時,一陣清風掠過河麵,河麵上卷起層層浪花。嫣紅的落日斜射在浪花上,映紅了浪花,河麵上好象盛開起無數朵紅花。甄玉衡望著映紅的河水,不由得想起兩次高蓬保衛戰的情景;想起犧牲的戰友血染沙河的情景。他心裏感慨萬分,隨口吟出:
    誓掃倭寇不顧身,
    無數英烈喪煙塵。
    感喟沙河兩邊骨,
    皆是春閨蒙裏人!
    秀娟仰起頭,細聽著玉衡的每一句詩,玉衡吟完,她也感慨道:“在這抗日的戰場上,春閨隨著夢裏人而去的也不少啊!”他想起了為國捐軀的哥嫂,“我那犧牲的哥嫂被鬼子的飛機炸死,到現在連屍骨都找不到啊!”她心裏一陣難受,鼻子一酸,眼淚要奪眶而出。
    甄玉衡撫摩著秀娟的肩膀,“我們一定要為死去的戰友和同胞們報仇!讓日寇加倍償還!”
    秀娟忍不住哭出聲來,一頭紮在玉衡的懷裏,玉衡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二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水沾濕了前襟……
    掌燈時分,甄玉衡和蘇秀娟趕回了叮嚀店營地。
    在大隊部裏,張健關心地問:“秀娟同誌,你爹的身體咋樣?”
    不等秀娟回答,甄玉衡先答道:“先生的身體比起我們上次見麵,虛弱了好多,精神也不大好。”
    張健又問:“你們那事向老先生提了嗎?”
    甄玉衡不再臉紅,直截了當地回答:“提了,我們倆已訂了親。”
    張健高興地笑了笑,“那老先生聽了,一定會高興?”
    “高興。”秀娟低著頭答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老先生的精神一定會好起來……”
    “報告!”門口一聲報告,打斷了張健的話,小五子急匆匆進來,後麵還領著一個人,進屋就喊:“不好了!不好了!事情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