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你這樣活的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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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做一個昏君,那自然還是比較輕鬆。可但凡想到做一個有為之君,這不僅勞心更要勞力。最為關鍵的是,更要麵對幾乎所有人的算計。自己隻是做一個商人,做的那些隻是勞心的活,日子過的多瀟灑。而且若是自己願意,怎麽敗壞錢帛都沒有人去管。可這做皇帝,卻是即勞心又勞力的活計。真不知道,自古以來那些人,拚死的都在玩命爭搶這個位置作甚。
看看麵前,這個累的年紀輕輕便一對黑眼圈的家夥。這還隻是前北遼這一塊地方,若是再加上大齊那堆事情,這每天都看這麽多折子,就算不被累死,恐怕也要被煩死。想到這裏,英昊感慨若是換了自己,可就未必有這個耐心了。隻是還沒等他感慨夠,那邊黃瑞楓卻是抽出幾本折子道:“這幾本折子,都不是關乎軍務的,隻是一堆瑣事,二哥可以先看著解悶。”
看著黃瑞楓遞過來折子,英昊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才接過來,在黃瑞楓示意下打開看了起來。看著這份中京道某州,新上任知州定捐稅折子。該州有丁口萬餘,主要是以農耕為主,隻有少量契丹人還遊牧。該知州建議,先以北遼征稅的標準和種類,實物折成製錢征收明年的稅。免去酒稅與鹽稅,對鐵器出售采取限製。待三年之後,再按照大齊的稅率與種類征稅。
至少,先把空空如野的州庫補充一些。而在看看黃瑞楓的批示,卻是隻寫了一律按照大齊定製,征收明年的捐稅。而且一律按照實物征收,鹽稅可暫免除三年,酒稅非但不能免,還要比照前北遼的標準收。鼓勵民眾以糧食與牛羊抵稅,不接受馬匹抵稅。而看著黃瑞楓的批示,英昊不由得一頭霧水。快速的看完折子,看著總算批完最後一本,一臉疲憊的這個弟弟。
英昊指了指折子上的批語道:“北遼征稅,一向以實物稅為主。而且北遼鑄的錢幣也不多,大部分使用的還是齊國製錢,甚至是前唐遺留的製錢。據我所知,大齊如今製錢,基本已經被銀票取代。尤其是大額銀票,基本取代了大筆製錢。而且在北遼,使用製錢的基本都是在東京道,漢人聚居區。其他的地方,幾乎還是存在以貨易貨為主。征收製錢,不僅沒處找去。”
“而且,也不是很方便。最為關鍵的是,便是以征收製錢,征集回去大齊也用不到。更何況,征收一大堆前唐與北遼鑄造的製錢,便是收回去也沒有用。征收實物稅,征收來的實物,也可以直接解送軍前。這個州,是北遼在中京道主要的農耕區,每年的糧食產量還是可以的。就算不殺民養軍,養活五千軍馬還是足夠的。還有,為何不能以馬匹頂稅。這邊可是產馬的。”
對於這個二哥的話,黃瑞楓卻是搖了搖頭,自己這個二哥還真是商人出身,一切還是以利益為重。他說的其實沒有錯,的確征收一大堆的前唐與北遼,還有大齊已經淘汰的製錢,不僅浪費了大量的財稅,而且回去一點用都沒有。但這事,不能單單看表麵,還要從全局來看。也正是製錢沒有什麽用,隻能拉回去化了鑄炮。可總比引發,一係列的後續問題要強得多。
想到這裏,黃瑞楓道:“朝廷此次北伐滅遼,是為了開疆擴土,並徹底解決北部自從開國以來,一直存在的邊患。最為關鍵的是,眼下隨著父皇攤丁入畝,以及永不加賦的政策。用不了幾年,丁口的數量勢必要大勢增長。而如今天下土地兼並日益嚴重,雖說父皇采取了種種的手段,但依舊未能徹底的改變。有錢人與權宦之家,仗著手中的權勢和財富,大勢吞並。”
“父皇常與我說的一句話,便是我漢人百姓是最老實的。隻要能夠吃飽飯,就沒有人會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但老百姓要是吃不飽飯,是真的會造反的。土地兼並的大勢,既然改變不了,那就隻能另外想辦法了。二哥知道,北遼這東京道雖說氣候嚴寒,但是土地極其肥沃。種子撒下去,都不用怎麽施肥。最為關鍵的是,這裏地廣人稀,如果像這裏大量移民的話。”
“至少百餘年之內,不用擔心出現過於劇烈的土地兼並。而且這裏都是各種部族,他們都尚且未能開化。誰強便服從誰。而周邊的高麗,甚至是東瀛都在惦記這片土地。不大量遷移漢民,恐怕等到中原衰敗,這裏不知道由會被誰占據。要想長久之計,那就不能搞橫征暴斂那一套。朝廷要的是,盡快將新收複的這些州府,盡快的穩定下來,以便為移民創造條件。”
“我不收實物稅,一個便是擔心那些官員,借著征收實物稅的名義,大鬥進、小鬥出,借機想方設法的斂財。二哥,有些官員撈錢的手段,可謂是種類繁多。遠不是,這些北遼官員能夠相比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對於那些官員的節操,我實在無法給與太多信任。尤其是眼下他們的屬官還沒有配齊。監察次序,還沒有能夠建立起來,導致這些官員權利過大。”
“朝廷規定征收一石糧食,他們就敢征收三石。這兒本來就是民風彪悍之地,民眾也是悍勇之人,在加上北遼餘孽肯定暗中鼓動,若是真的因為他們斂財引發民變,就不知道需要多少錢糧才能撫平了。征收銅錢,可以盡可能的避免,他們打著朝廷的旗號橫征暴斂。畢竟銅錢的數量,還是有限的嗎。另外,便是借機收繳民間的銅錢,為今後推廣大齊銀票做準備。”
“銅錢不是一點都不能有,大齊每年也鑄造一些銅錢,作為輔助貨幣使用,但正像是二哥說的那樣,並不作為大額流通貨幣使用。至於不接受馬匹抵稅,隻接受牛羊頂稅。那就是鼓勵遊牧那些契丹人,以放牧牛羊為主,不鼓勵他們養馬。那些遊牧民族若是真的造反,靠的就是他們放牧的大量馬匹。不鼓勵他們養馬,就是慢慢的,一點點的徹底解除他們造反能力。”
聽著黃瑞楓那個短短一行的批語,背後居然有那麽多的布局,還有那麽多的道道。英昊無奈的說道:“一個批語的背後,便隱藏這麽多的東西,還有這麽多的心思。你每天都琢磨這麽多的事情,就不累嗎?每天都是這麽多的彎彎繞,想想就夠糟心的了。還是我做生意好一些,大家價格合適就成交了。不行,就另外想法子就是了。哪裏會有這麽多爛七八糟的事?”
說到這裏,一想起黃瑞楓這些日子之內過的,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還要早的經曆。英昊搖了搖頭道:“雖說也都是鬥心眼子,可這麵對的人不一樣。想想,你每天不是要麵對一群如狼似虎的臣子,就是要麵對天大事情。我這邊一個決定做錯了,最多賠錢或是那一樁生意不做就完事了。但你這邊若是做錯一個決定,那恐怕就是天大的簍子,你這活得可真夠累的。”
“你這種日子,若是換了我可過不下去。我是野慣了的人,還是與那些商人和部族打交道,更容易的一些。一個折子都能畫出這麽多的道道,一個征稅都能有這麽多的後續,這若是沒有點揣測人心的本事,非得一團糟不可。我可不想,讓自己活得那麽累。有那麽多玩心眼的功夫,還不如多陪陪自己老婆孩子。我還是守著我現在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很知足。”
對於英昊這般看似隨意,但實則也是在表明自己一些心思的話。黃瑞楓卻是笑了笑:“二哥過的瀟灑,這一點,我可是早就深有體會。我也更願意相信,在瑛姨的培養之下,二哥的胸懷比這大漠草原還要寬闊。至於二哥說的那些東西,你弟弟我也是被趕鴨子上架。這不是被咱們那位父皇,硬生生給抬到了這個份上。搞這些東西當真心累。算了,不提了,喝酒去。”
說罷,將英昊拽到了旁邊的一間小殿。桌上已經擺上了芸娘專門下廚,整治的幾道小菜。給英昊斟滿酒後,黃瑞楓端起酒杯才道:“二哥,自從芸娘到我這裏。想必也好長時日,都沒有吃到芸娘親手整治的小菜了。今兒一早,我特地叮囑芸娘燒製幾個,二哥平日裏喜歡的小菜。咱們哥倆本就親兄弟,也不整那些虛的。我還是幾年前,與二哥大碗喝酒的那個人。”
“跟在二哥身邊,一起在白山黑水中,縱馬馳騁射獵的那個兄弟。我從來就沒有變過,更沒有想過改變。我知道,二哥也從來沒有變過。依然是那個,隻見了我這個弟弟一麵,便對我照顧有佳,一直保護我的二哥。二哥,我希望你能在有空的時候,來這裏陪我喝喝酒,說說話。咱們不管是兄弟,一個爹,砸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可以在一起大碗喝酒吃肉的兄弟。”
黃瑞楓這番同樣表明心跡的話,知道自己那點心事,被麵前這個弟弟給看穿了。所以,才有了這番安撫自己的話,英昊還算是英挺的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紅。黃瑞楓這番話說的幾乎已經很直白了,就是告訴他,無論今後大家地位如何變化,自己都是他的弟弟,他永遠都記得某些事情。也希望他能夠放棄,心中那點因為大家的身份地位變化,而產生的隔閡與戒備。
英昊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對於這個弟弟語氣之中的誠懇,以及一臉期待的表情。那怕明知道,這個弟弟心機與手腕都不在自己。現在更是不用自己保護,但想起當初兩個人初識之後,那一幕幕過往,卻也一臉豪情的舉起酒杯道:“是哥哥我想多了,今兒哥哥在這裏與你賠罪。你說的對,我們是兄弟,是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咱們兄弟間,不應該有什麽可戒備的”
說罷,將杯中的酒一口便幹了。而見到英昊幹了杯中酒,黃瑞楓也爽快的同樣幹了杯中酒。接下來兩個人杯盞交錯,喝的是相當痛快。而這一次,英昊沒有再裝醉,是真心實意的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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