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帝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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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淑嘉知道蕭稷說的是實情,唯有歎息一聲,暗自祈禱一切都順利。

    “不過,你也不用因此而擔心,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蕭稷坦然道,“今時不同往日,我更加不能拚了性命與敵人兩敗俱傷。”

    否則不但對不起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拚死相護,也對不起馮淑嘉的一片深情。

    絲毫都沒有顧忌柳元還在旁邊,蕭稷就深情地表白道。

    他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馮淑嘉卻紅了臉,又暗自慶幸采露早就被她支開了,否則以采露的精明聰慧,隻怕一眼掃過,已為人婦的她就能明白自己和蕭稷之間的不同尋常了吧。

    到時候,隻怕又是好一番忠心教誨。鬧不好說到了白氏跟前,又要引得白氏大動肝火,憂心不已了。

    柳元默默地別開頭,就當沒聽見蕭稷方才的那番表白,更沒看見蕭稷臉上的春情蕩漾。

    欺負他沒有心上人嗎?

    哼哼!

    他還真沒有……

    柳元瞬間覺得有些心塞。

    有了蕭稷這話,馮淑嘉便安心等著消息。

    事到如今,事關皇權爭奪,她能做的十分有限,與其瞎摻和幫不上多少忙,反而惹得蕭稷擔憂,倒不如努力保全自己,照看好武安侯府和裁雲坊,讓蕭稷沒有後顧之憂,一往無前。

    至於其他的,她隻能夠徐徐圖之,從旁策應了。

    隆慶七年,勉強維持的三年太平繁華轉瞬即逝,地方有義軍突起,朝中官員不斷變幻,大梁朝野上下一片動蕩不安。

    隆慶帝這才開始反省自己一開始對於義軍的強力血腥鎮壓是不是做錯了,緊急召集群臣,商討安撫的方略,以高官厚祿相許,希望能夠暫時收服義軍,穩定朝綱,往後再徐徐圖之,永絕後患。

    然而義軍的骨幹精英本就是蕭稷的部下,為的就是要推翻隆慶帝替晉王和昔日的兄弟報仇,如今眼見著勝利在望,又怎麽會真正接受隆慶帝假仁假義的招安。

    隆慶帝的招安,正好給了他們假意思考,實則是暫時休整以備決戰的機會。

    至於汾陽王那裏,雖然被迫在重要官職上撤下了幾個自己人,然而偌大的六部等衙門可不是光靠一個光杆兒將軍就能夠指揮得動的。

    再加上換上去的人多是蕭稷的人,一早就得了蕭稷“坐山觀虎鬥,渾水摸魚”的指令,巴不得六部等衙門鬧得越混亂越好,又怎麽會真心為隆慶帝賣命。

    所以各個衙門表麵上紅紅火火平靜如昔,然而私底下卻早就派係林立,各執己見,亂成了一鍋粥。

    不過是怕隆慶帝責罰,才聯手糊弄君上的。

    可憐隆慶帝被愚弄了尚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天威赫赫,區區宵小難以抵擋,為此得意不已,接連留宿在出雲觀中,一麵和潘玉兒調、情,一麵和姚萍兒顛鸞倒鳳,日子過得是好不快活。

    潘玉兒雖然有些擔心朝中局勢,然而想到前世隆慶帝在帝位上壽終正寢還是好多年之後的事情,又想著蕭稷的勝利本就是她所期盼的,更想要趁此機會,以姚知禮所掌握的汾陽王集團的機密為誘餌,引得蕭稷對她另眼相看,便把心中的擔憂暫且放下,又故作莫測高深地與隆慶帝推演一番天命,言辭鑿鑿地胡謅卜測道:“陛下不必憂心,紫微星光芒正盛,區區螢火之光妄圖與星月爭輝,必將是自取滅亡!”

    雖然說隆慶帝一直供奉著潘玉兒多半是為了她的美貌和讓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要侵犯的飄然世外的氣質,然而此時聽到潘玉兒這麽一說,隆慶帝心裏還是更加沉穩了幾分,自此更是夜夜歡歌,流連忘返。

    楊皇後得知個中情況,一向沉靜端莊的她氣得砸了一隻青釉大插瓶。

    碎瓷片四濺,驚呆了一宮的宮人。

    “紅顏禍水,狐媚惑主,哪裏有一點世外高人的樣子!偏偏聖上相信她的鬼話!”楊皇後氣得渾身直哆嗦。

    自打隆慶帝登上帝位,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再是自己的丈夫了,而是這大梁的君王,甚至後宮無數鶯鶯燕燕共同的夫婿,或者說是主子。

    所以她一再提醒自己擺正身份,不去吃那些無謂的醋,不去爭那些無謂的寵,隻是盡一個做皇後的應該的本分,努力守住自己的兒女,護住自己的娘家。

    她也清楚隆慶帝不是聖主明君之才,卻因為兩人這層夫妻關係,不得不和他綁在一起,甚至於楊家也因此而和皇家密不可分。

    所以她恪盡職守,盡自己和楊家的全力,替隆慶帝補救一二。

    原本隆慶帝雖然不是聖主明君,但到底留著天家血脈,大麵上還是顧得住的。

    可是自打潘玉兒出現之後,隆慶帝自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越來越驕橫奢靡,剛愎自用,一點也聽不進去別人的建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潘玉兒這根導火索,最終將一直以來積壓的矛盾在隆慶七年引爆起來。

    可偏偏隆慶帝還不自知,沉浸在溫柔鄉中,醉生夢死,自以為自己是臣民的主子,承接上天的恩命,地位牢不可撼。

    真是愚蠢!

    宮人們難得見楊皇後大發雷霆,又事關非議隆慶帝,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個個都垂手肅立,噤然無聲。

    楊嬤嬤示意一眼,宮人們立刻都乖順地逃也似的出了宮殿,還貼心地關上了殿門,隔絕了殿內的怒意。

    “娘娘且消消氣。”楊嬤嬤上前安撫道,“這也不是頭一次……或許過了這一陣子的新鮮勁兒,聖上就會明白過來了呢……”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男人嘛,隻是貪圖新鮮的顏色,到手了,嚐過鮮,就不覺得如何特別了,自然心也就淡了。

    “可他也不看看,如今的情勢和以前一樣嗎?”楊皇後憤憤又擔憂,“朝野上下,可都等著看他……”

    “身死名敗”四個字,楊皇後到底沒有說出口。

    那是帝王啊,而不再是她一人的溫柔的夫君了。

    稍有不慎,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扣下來,別說是她了,就是太子和楊家也要跟著一起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