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褘隻覺自己的身體，被巨浪狠狠地拍到了水底，緩緩下沉，仿佛正在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強行睜開眼睛，頭頂一片天光耀眼，他奇怪地發現，自己真的在水裏。

    眼睛被水刺激得酸痛，口鼻之中，嗆進了冰冷的水。感覺整個肺部似乎要炸裂開來，窒息的痛苦，是如此地強烈。

    “救命……”陳褘張口大呼。可是，口裏卻瞬間湧進了水流，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手腳亂踢亂蹬，在水底拚命掙紮。然而，身體似有千斤重，腳底下似乎被什麽東西拖拽，一徑把他往黑暗幽深的水底拉去。

    一個個氣泡在他頭頂向上冒去。陳褘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不。

    終於，他不動了。他睜著的眼睛裏，反射著水麵上的光亮。光亮越來越遠，黑暗卻越來越近。

    寂靜。四周圍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無助、不甘、驚惶……諸般意識在頭腦之中糾結，無比清醒，讓他產生了極度的絕望。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嗎？

    西遊路上，妖魔橫行。陳褘想過各種各樣奇怪的死法，卻絕對沒想到，特麽會在一個沙漠裏被水給淹死，靠！

    陳褘的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中，他看到，一片聖光閃耀，滿池青蓮，遊魚嬉戲。

    一條似曾相識的錦鯉，“豁啦”一聲，破開水波，展開妙曼的身姿，向著自己遊將過來……

    ……

    “噗”地一聲，陳褘吐出一口清水，他醒了。

    隻覺得四肢百骸，似灌滿了鉛，綿軟無力。眼睛還沒有睜開，眩目的光亮便刺入眼皮，讓他忍不住微微皺眉。

    這是在哪兒？西天淨土？

    這回好了，直接到達西天，連走路都省了。什麽九九八十一難，統統都見鬼去吧。

    “陛下，他有呼吸了，他醒過來了！”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喊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興奮喜悅。

    陛下？什麽陛下？沒聽過誰喊佛祖叫陛下啊？難道這不是西天淨土，而是閻羅殿？

    一個冷漠的女聲“嗯”了一聲，說：“叫侍衛過來，把這個人帶回去，嚴加拷問。”

    “陛下，他很可憐啊，幾乎被淹死了，為什麽還要拷問啊？”

    那個冷漠的聲音說：“這裏是皇家神廟，守備森嚴，他是怎麽會混進來的？居然還褻瀆聖湖，可惡……形跡可疑，居心叵測，如果問出來心懷不軌，定當嚴懲不貸！”

    “呃……好吧。可是陛下，看他的樣子，不象是壞人啊？衣服式樣，也不是我烏雞國人。可能他迷路了，無意中闖進這裏，掉進了聖湖……陛下仁慈，如果是無心掉下湖去的，也就不算是褻瀆啦……”

    “哼，阿依娜，你太單純了。不要被一個人老實的外貌所騙，好人壞人，又沒寫在臉上。再說，你怎麽知道他是無心掉進聖湖的？按烏雞國律，你跳進聖湖救人，也要接受處罰。應該被綁在神廟火刑柱上三天三夜，向神靈懺悔，乞求神靈的原諒。”

    阿依娜可憐兮兮的聲音說：“陛下，不是吧？當時你不也喊了救人嗎？三天三夜？我……我會被太陽曬成肉幹的……”

    “哼，我喊救人，自然有侍衛來救。誰讓你那麽迫不及待啦？要是出了事……哼哼，現在知道害怕了吧？”

    “噗嗵”一聲，好象阿依娜跪倒在地：“陛下仁慈，求求你，不要把阿依娜曬成肉幹，也別把他綁三天三夜好不好啦……”

    那個冷漠的聲音說：“好了啦，起來吧。念你是一片好心救人，就不把你綁在火刑柱上了。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在神廟大殿前跪一晚，念上一千遍《古蘭經》，就當是懲罰了。至於這個人，你就不用管了。”

    “陛下……”

    “行了，別說了。你看，他睜開眼睛了……”

    陳褘用手遮著眼睛，緩緩睜開。他適應了一下，看見旁邊有一張年輕稚氣的臉。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太陽光從她的背後照射下來，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裏，閃閃發光，簡直就是天使。

    粉嫩白皙的皮膚，靈動溫柔的眼睛，嬌俏可愛的鼻子，鮮紅誘人的小嘴，調皮靈動，又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等等，她眼角有一顆淚痣，這是畫上去的，還是天生的？好象……好象在記憶裏見過似的，有點熟悉啊……

    她臉上焦急而又關心的專注樣子，就象……就象在夢裏無數次出現過……

    剛剛那個如人魚般遊向自己的身影，電光火石般浮現在陳褘的腦海裏。

    仿佛有無數張臉和麵前的容顏重疊。仿佛記憶深處，有無數的記憶碎片，和麵前的女孩有關聯。

    俗世中糾纏，紅塵裏輪回，似曾相識，卻又觸摸不到。人世間，最奇妙的事，莫過於此吧？

    “謝……莉莎？”陳褘艱難地開口道。

    女孩嘟起了嘴，生氣地說：“誰是謝莉莎？我是阿依娜。是我救了你哎，也不知道說聲謝謝。”

    陳褘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麵前的這個人，容貌和謝莉莎有幾分相似，但是卻絕對不是她。

    女孩要比謝莉莎年輕，穿著古代胡人的服飾，全身濕漉漉的，身材小巧玲瓏。

    她頭上紮著那種俏皮的小辮子。辮子上，裝飾著幾顆閃閃發亮的石頭，發梢還在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淌水。

    看著她側著腦袋，對自己頑皮地眨眼睛。陳褘苦笑了一下，說：“謝謝。”

    我靠，又穿了！看來這次穿回到古代了啊，還遠離了中原之地。

    胡服？小辮？等等，剛剛她們說什麽？烏雞國？

    烏雞國的國王，不是個糟老頭子嘛？那家夥得罪了文殊菩薩，被他的坐騎獅猁王給扔井裏了，浸了三年，還被占了三年的王位。

    要不是剛巧碰到了本聖僧我，出手救他還魂，他不定還得浸多少年呢。

    話說神仙整人，不帶手軟，動不動就把人往死裏整。丫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啊！

    可是這這這……這位國王，怎麽變成了個女的？不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明明不科學嘛？

    陳褘忍不住好奇，轉頭看向那邊站著的那位女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鑲嵌著寶石的小巧靴子。

    然後是兩條包裹得緊緊的、曲線凸凹有致的大長腿……

    再然後，是一件綴滿了寶石的胡裝。

    緊腰裝，大開領。纖細的蠻腰妙曼動人，雪白的脖頸和起伏的峰巒，驚心動魄，亮瞎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