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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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一驚而醒,忽然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他腦子清醒過來,極佳的耳力、夜視眼就順應而生,憑感覺,他知道後麵有輛車在跟蹤自己。他不知道盯梢的是誰?但是,他也不敢轉身,急忙低沉地喝道:“李輝,你瘋了?後麵有鬼子盯梢,快把槍放下。不然,你我今晚都橫屍街頭。現在絕不是意氣用事之時。”

    鐵頭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按在李輝手槍的保險上,另一手拽著他走開幾步,又按著李輝,鑽到了櫃台底下。宋詞聞聲出來,李華向她擺擺手,恰恰此時,南木雲子駕車而至,她和酒井久香推門下車,向藥店走來。李華急道:“宋詞,你快走,後麵的是小鬼子。”

    他又大聲說道:“來兩盒感冒藥。”

    他轉身麵向櫃台,又掏出十元錢,放在櫃台上。

    那店員給他拿兩盒感冒藥。

    宋詞果然看到了南木雲子和酒井兩個女的走來,便轉身回歸後院,回歸後廚,佯裝熬藥。

    李華拿起兩盒藥,便轉身而去。

    南木雲子攔住他,邪裏邪氣地說道:“川田君,你怎麽跑到英租界來買藥?在我們那條花園街,不是有藥店嗎?”李華拿著兩盒藥,欠欠身,說道:“報告少佐閣下,卑職心情欠佳,剛才和由島吵了一架,出來散散心,隨意走走,忽然看到這家藥店,就順便進來買點備用藥。”他的回答,算是合情合理。而南木雲子和酒井剛才也是看到了他和由島的吵架。

    南木雲子沒有吭聲,但是,特務機構懷疑一切的心理因素作祟。所以,她走進店裏,東張西望,期盼能找到什麽人與“川田古浚”接頭。

    沒有發現。

    於是,南木雲子又穿過藥店,來到了後院,並掏槍而出,拉開保險。酒井久香緊張相隨,也是掏出手槍,拉開了保險。宋詞聽到腳步聲響,急忙搗些柴灰,把臉抹黑,把衣服弄髒,佯裝熬藥的樣子,蹲在灶火前。

    南木雲子和酒井久香來到後廚,聞著難聞的藥味,看看黑不溜秋的宋詞,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便握槍走開了。

    躲在櫃台下的李輝和鐵頭兩人渾身哆嗦著。

    在此寒夜,他們倆竟然冷汗滲冒,渾身汗濕。

    李華淡定地站在藥店門口,並朝也甚是緊張的店小二眨眨眼,示意店小二要鎮定,要淡定。店小二掏出手帕,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鎮定下來。

    南木雲子回來,柳腰款擺,淺笑說道:“川田君,走,回我的寓所裏品茶。”李華向她欠欠身,陪著笑臉,說道:“我都感冒了,哪敢坐少佐閣下的車?卑職怕傳染少佐閣下啊!”他實在不甘心離開濟民藥店,終於見到宋詞了,卻沒坐一會,也沒聊一會。

    南木雲子收起手槍,嫵媚地笑道:“川田君,我的免疫力很強的。走,上車。”她第二次邀請他上車了,李華再也無法拒絕,便拿著兩盒感冒藥,鑽進她的轎車裏。

    宋詞跑出來,望著遠去轎車,心裏也是依依不舍。

    她雖然和李華同在一座城池裏,但是,相見不多,相聚不多,相思很熬人。李華隨南木雲子回到她的公寓裏,酒井久香為他們倆泡好茶,便識趣地走開了。

    南木雲子關好房門,便撲了過來。

    李華頓時一陣暈眩……

    寒風刺骨,光禿禿的枝幹被冷風吹得搖搖擺擺,偶爾會有頑皮的雪花紛紛揚揚在半空中飄舞。北方似乎沒有春天,冬季時間很長,草也不知哪去了,光禿禿的樹讓人心情總是不好。李華無奈無助地承受著南木雲子對他的占有。他在靜默中按步就班的上班下班,每天都是辦公室、飯堂、南木雲子的寓所,三點一線。

    南木雲子得到了李華,對他也相對寬鬆些。

    酒井冷眼旁觀,當好南木雲子的跟班就行。

    由島心裏又氣又悶,數次關起房門,失聲痛哭。

    但是,她也不敢得罪南木雲子這個王牌間諜,她現在知道了南木雲子在土肥心中的份量,隻盼南木雲子早日調離津門。她也時常的關好辦公室的房門,握拳揮舞,發誓要殺“川田古浚”。哼,你敢背叛我?那就別怪我不把你當師兄!

    李華在南木雲子的蔭罩下,可以閱看一些徐州會戰的戰況戰報:

    民國二十七年一月二十六日,日軍第十三師團向安徽鳳陽、蚌埠進攻。我守軍第十一集團軍第三十一軍在池河西岸地區逐次抵抗後,向定遠、鳳陽以西撤退。至二月三日,日軍先後攻占臨淮關、蚌埠。九至十日,日軍第十三師團主力分別在蚌埠、臨淮關強渡淮河,向北岸發起進攻。我第五十一軍與日軍展開激戰,傷亡甚重……

    閱看這些戰報戰況,李華當真是心憂如焚,他為自己穿越過來之後不能改變曆史進程,感到愧疚,感到難過。他也為自己不能上戰場與敵撕殺而鬱鬱寡歡。

    他尤其擔心騰縣之戰,因為在曆史上,我軍在此戰中尤其英雄悲壯。

    於是,他關好房門,揮筆疾書,在回味沉重的曆史中,把騰縣之戰的過程寫下來,呼籲戴老板上書蔣老板,派重兵保衛騰縣。寫好之後,他收好書信,身穿長袍,戴上沿帽和墨鏡,酷酷的來到南木雲子的辦公室,稱要請假出去,會見江湖朋友,打探妙手空空的下落。

    隔壁辦公室的由島聽到了,她冒險的抓起電話,撥通了斧頭幫和安青幫兩個總舵的電話,咬牙切齒地下令,誅殺“川田古浚”,現在,她恨死了她的這個大師兄。斧頭幫的陸安海、霍應揚,安青幫的袁檜和袁峰,緊急帶隊出動。春雨滴滴嗒嗒,水笑山歡,大地緩緩滲綠。

    李華出門,發現下雨,隻得到回憲兵司令部,拿了把油紙傘,出門又抬頭望天,略一思忖,又來到武夫次子的辦公室,向他借車。武夫次子想到南木雲子對“川田古浚”的寵愛,便把車鑰匙拿給了李華。

    李華隨即駕車而去,離開憲兵司令部後,駕車來到海河畔。海河麵上仍然結冰,李華下車撐傘,來到欄杆前,掏出香煙來,佯裝點煙的樣子,東張西望,沒發現可疑人物,便走進公用電話亭,給秦花打了一個電話。

    因為李華是駕著武夫次子的轎車出來的,斧頭幫和安青幫的人都沒發現李華的下落。

    隨後,他走出公用電話亭,駕車來到了法租界的藍山咖啡館的西式雅座裏。龐萌萌拿著菜單,走進來,心疼地說道:“老板,你瘦了,黑了。還為那個服務員的事情而難過嗎?”

    李華胸口一疼,搖了搖頭。

    龐萌萌看著李華痛苦的樣子,自己也是一陣心疼,想說什麽,但是,此時秦花來了。李華說道:“兩份牛扒,兩杯藍山咖啡。”說罷,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扔到了龐萌萌的托盤上。

    龐萌萌隻得轉身而去。

    李華起身,關好房門,低聲說道:“花姐,我寫了一份關於騰縣大戰的建議書,請你務必給戴老板發報,請求他上書蔣老板,加派重兵,保護騰縣。此戰乃是徐州會戰的關鍵。”

    他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紙建議書,塞給秦花。

    秦花呆呆地望著李華,對於太大的家國大事,她可不懂。

    李華看她這個樣子,知道自己若說對未來的戰爭分析,她肯定不信,隻好說道:“最近,我按照你的命令靜默,所以,憲兵司令部和特高課的鬼子對我也放心。我查看了他們的一些密件。二月下旬,日軍第二集團軍將會開始分路南犯。東路第五師從山東濰縣南下,將攻陷沂水、莒縣、日照,直撲臨沂。但是,鬼子的瀨穀支隊將沿津浦鐵路南進,並於三月十四日由鄒縣以南的兩下店進攻滕縣,如果我軍仍靠七千人守城,滕縣必定失守。日軍數萬之眾,而且,裝備精良,我騰縣守軍將會出現重大犧牲。如果蔣老板能夠調集重兵防守,保住騰縣,徐州會戰就好辦了。接下來的武漢會戰,就不會發生,我們的抗戰會提前進入相持階段。”

    秦花聽入了迷,但是,卻仍然不懂,懵懵地望著李華。

    李華見狀,知道自己對牛彈琴了。

    他隻好歎了口氣,又說道:“花姐,你把我的建議書,發報給戴老板吧。另外,前些天,李輝因為唐詩的事,想暗殺我。你提醒提醒他,千萬別做傻事。”

    秦花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說道:“春天來了,你也靜默了一段時間,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是驅逐偽市長高淩。當初,兩個維持會會長儲林、王竹,都是他拉到維持會來的。徐州位於魯南和蘇北,是北上和南下的大門,戰略要塞。平津一帶的漢奸,出錢出糧支持小鬼子打徐州會戰。所以,我們的任務是要驅逐偽市長高淩,切斷津門對小鬼子的錢糧支持。”對於李華來說,秦花所說的,都不是這次徐州會戰的重點,重點是調整兵力部署。

    但是,秦花是他的上級,他也隻能依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