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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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見色起意!
早自習檢查背誦,教室裏的誦讀聲有些混亂。
鈴聲的最後一秒,梁靖川悠哉悠哉地從教室後門進來,開學以來都是分秒不差地卡著點,不遲到也不積極。
許昭意翻了頁課本,想起昨天打賭的事,“我還以為你會從昨天開始,立誌勤奮點兒。”
“學霸這麽勤奮,有沒有在書桌上刻一個‘早’字?”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嗓音淡淡的,聽不出來是嘲諷還是純粹敘述事實。
許昭意不爽地偏過頭來,不太想在上課時間和他互懟,也沒反唇相譏,繼續檢查背誦。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趙觀良反反複複卡在第一段,怒而拍桌,“媽的,民生哪有我艱?”
“趙觀良你是魚的記憶嗎?”許昭意單手托住下巴,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還要檢查《孔雀東南飛》,就照你目前水平,我真誠建議你找根繩子,自掛東南枝吧。”
“要不您還是放棄我吧,”趙觀良煩躁地撂下了課本,“大不了下午的衛生我包了,不拖累你們。”
“這話我可錄音了啊。”宋野打了個響指,笑得挺落井下石,“你廢物啊老趙。”
趙觀良都快無語了,“真不是我努力好吧,不看讀音我字都認不全,再背兩遍我就成結巴了。”
二十班班規之一,每周的大掃除由語文任務不合格的兩個組進行。
可能老徐的出發點是好的,有意培養集體精神,但許昭意覺得這主意很不靠譜——
被組員拖累到打掃衛生,沒反目成仇都得謝天謝地了,還指望相親相愛一家人呢?
就趙觀良的金魚腦子,許昭意並不指望他能在40分鍾內創造奇跡。
果不其然,下午的大掃除名單上,他們組位列其中。組員站在桌子上,掃把在屋頂一劃拉,積攢了有段時間的灰塵和蜘蛛網,簌簌地往下掉。
“我操,能不能打聲招呼?灰塵砸我一身。”趙觀良握著拖把跳開,拍了拍發頂。
許昭意抬手在眼前揮了揮,避之不及地後退了步。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梁靖川將黑色帽子扣在她頭頂,單手按著帽簷壓低。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抬手,直覺想取下來,搭上帽簷的時候微微頓了下,垂下手臂。
她從講台上抽了張報紙,纖細的手指靈活的翻折了幾下,折出一頂紙帽子。
梁靖川低頭睨了眼,“醜。”
“所以是給你戴。”許昭意一踮腳,動作迅速地扣在了他頭頂,“你小時候沒玩過折紙嗎,在家大掃除的時候?”
“玩過。”梁靖川拿開那頂紙帽子,眸色淡淡的,“但我家不需要我大掃除。”
“……當我沒說,少爺。”許昭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梁靖川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他突然朝她邁過來,慢吞吞地拉開了校服拉鏈。
“你做什麽?”許昭意看著朝自己靠近的梁靖川,眨了下眼,“欸——”
梁靖川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拿校服外套環過她的腰身,鬆鬆垮垮地打結圍好。
在許昭意下意識地想扯開時,他朝她身後揚了揚下巴,眸色淡淡的,緩緩開口。
“你衣服髒了。”
許昭意稍怔,反應過來時腦子轟的一下,聲音直接卡在了喉管裏,燒灼感從麵頰蔓延到耳垂。
梁靖川頓了頓,緩聲道,“要提前回家嗎?”
“用不著。”許昭意搖搖頭,抓著他的衣服尷尬抬眸,不太想繼續這個詭異的話題,“那什麽,要不然我還是還給你吧?”
她聲音愈來愈低,“萬一我再……”
“那就直接扔了。”
“謝謝。”許昭意輕咳了聲。
“說什麽謝謝?”梁靖川倏而傾身,刻意壓低的嗓音勾著說不出來的意味,“叫聲哥哥。”
許昭意沒忍住手指微抖,抹布差點從手中脫落。
“……你還挺會趁人之危。”她抿了下唇,麵無表情地抬眸看他。
“成年人的世界隻有等價代換,這是哥哥給你上的人生第一課。”梁靖川勾了勾唇,湛黑的眸子裏掠過戲謔玩味的笑意。
“無恥啊,梁同學,”許昭意輕嗤了聲,“你這麽棒棒,要不要我給你鼓鼓掌?”
“愧不敢當。”梁靖川挑挑眉。
他還真是過分謙虛了,就他那比幾百字小論文還帶顏色的口吻,可太他媽下三路了。
許昭意懶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全當做沒聽見,她溫吞吞地撿起抹布,朝著門外走。
和他擦肩而過時,她放緩了腳步,側眸低低地喚了聲。
“哥哥。”
語氣很輕,她卻能將那兩個字拖得婉轉綿長,勾得人心神蕩漾。
梁靖川眸底微縮,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短暫得像是錯覺。
許昭意捕捉得到他神色的細微末節,閃身時像偷了腥的貓,“怎麽回事啊梁同學?定力不太行啊。”
“許昭意。”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眸底暗色沉降。
聽得出來他嗓音裏的危險,許昭意遠遠地躲開他,毫不留情地輕笑出聲。
“成年人的世界還要有來有往呐,梁同學。”她戲謔地彎了下唇,“我的哥哥可沒那麽好當。”
從某種程度而言,許昭意和梁靖川其實有種獨到的默契,那就是勝負欲。永遠受不了劣勢,即使一分一毫的侵犯,也要原樣奉還。
梁靖川凝視著她,眸色愈深。
許昭意沒打算留下來任他宰割,挑釁完連還擊的機會都沒給,果斷地走人。
許昭意理了理淩亂的發絲,還沒出洗手間,咄咄逼人的聲音先從外麵飄了進來——
“你說你一個女生,怎麽這麽賤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他媽找死,離顏宴遠一點嗎?你還挺厲害啊,不僅會勾引人,還敢添油加醋告狀了?”
“我沒有。”
有些顫抖但毫不讓步的女聲飄了出來,聽著有點耳熟。
許昭意微微蹙眉,腦海裏對上一個內向唯諾的身影來,似乎是上次籃球場那個小女生,叫什麽姚歲歲來著。
她安安靜靜地擦完手,平靜地摸出手機,調到最大音量後,按下錄像鍵。
外麵有人放肆地笑了聲,“沒有?做了不認唄?那我今天欺負欺負你,明天是不是也能說……”
話音未落,洗手間的門被許昭意推開了。
哐當——
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人一跳,壓下了所有人的嬉笑和議論,挑釁聲也戛然而止。
正盛氣淩人的女生化著淡妝,看著就挺不好惹,身後跟著幾個人,有男有女。在許昭意出來時,不善地斜睨了她一眼,“你有事兒?”
姚歲歲正被人拉扯著拽進來,狼狽不堪。她聽到聲音時慌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許昭意往外挪了半步,特意回頭看了眼洗手間的標誌,輕聲問道,“這是洗手間吧?”
她看著挺和氣,態度良好,總之不太像找茬的。
那女生晦氣地擺擺手,也不想多生事,但口吻實在不怎麽好,“你眼瞎啊,沒看見這裏這裏處理事情嗎,還不快滾?”
許昭意轉了下手機,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她打量了這群人幾秒,低聲笑了笑,“同學,我剛說過這是洗手間,女士洗手間。”
她的口吻格外和善,話卻說得不客氣,“要不還是你們換個地方?”
說起來有些搞笑,不管是抽煙喝酒還是打架鬥毆,總是挑在這裏。許昭意一直理解不了這種烏糟糟的地方到底有什麽吸引力,促使這票人格外喜歡在這裏犯二裝逼。
可能真應了句臭味相投,物以類聚,學校廁所簡直是垃圾品聚集地。
“讓你滾就趕緊滾,”其中一個女生不耐煩地罵了句,“你見義勇為算錯日子了吧,上趕著找死?”
“沒啊,就是好奇這年頭什麽都在漲價,連豬肉都漲得飛起,怎麽有些人就越來越賤呢?”許昭意抬了抬視線,冷淡地打量著對方,“在學校不好好學習,專琢磨校園暴力。還真是做了人類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
沒料到會有人敢不識相,那女生臉色有些難看,“你說什麽?”
“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剛剛不是挺會抓重點的嗎,專挑槍口往上送?”許昭意淡聲道,“那我再說一遍,麻煩你們出去,離這兒遠一點。”
她向來是“你什麽貨色,我就什麽臉色”的態度,左右這幫人執意要賤人一身血,她也沒多少好耐性奉陪。
周遭的氣氛瞬間低到了零點。
“操!”為首那女的罵了一句,撂下軟水管上前一步,揚起手就要打她。
巴掌還沒落下,許昭意輕易地鉗製住了她的腕骨,狠狠一扭。
“你別找茬啊,我不跟女生動手,今天也不方便陪你過家家。”
許昭意稍稍用力,看著她疼得麵目扭曲,一手將手機屏幕懟到她眼前。
“給你兩條路,要麽道歉走人,要麽我勉為其難打你們一頓,視頻和你我都轉交學校。”
手機屏幕正在播放,將她們咄咄逼人那段錄得很清楚。許昭意倒是自始至終一句狠話沒撂過,幹幹淨淨路人一個。
在場的人都沒注意她剛剛錄像了,臉色僵了僵,看到有證據他們就站不住了,交換了下視線。
那女生疼得直叫喚,“我操,你們都傻了嗎?還不快幫我!”
許昭意微微蹙眉,手上的力道未鬆,抬腳踹開一個掄起廢舊工具的男生,順帶將那根棍子狠狠甩過去。
“讓你們老實道個歉,非得動手?”
劍拔弩張之間,地麵上的軟水管因為水流的緣故,狠狠一甩。許昭意有意避開,倒是安然無恙,但手臂上掛著的校服被淋濕大半。
許昭意的視線落在梁靖川校服上,盯著大片水跡無語了好半晌。
本來她今天就特殊情況不便動手,這下好了,對方上趕著送人頭,現成的借刀殺人機會,不用白不用。
“您可真厲害,自己給自己開辟出了第三條死路。”她看向對方的視線極其同情和憐憫,“要不我給你個機會跑吧?”
可惜沒人明白她話裏的用意,後麵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在她錄好的視頻上。在他們做出反應前,許昭意拽了把姚歲歲,轉身就跑,“快走。”
“我操,別讓她跑了!”
“趕緊把手機搶回來,不能落在她手裏!”
根本用不著跑幾步路,距離最近的教室就是二十班。
迎麵撞上剛出教室門的梁靖川,許昭意想都不想,利落地拽住對方手臂,往人身後一躲。
“同桌,她往你衣服上潑水。”
她弱弱地伸手,指向對麵的人,把自己摘了個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