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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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你見色起意!
    許昭意有些頭疼。
    有那麽一瞬間,她懷疑梁靖川在自己身上按了竊聽器。不然怎麽會那麽巧,每次逞口舌之快,他總能掐著點趕上。
    這是什麽孽緣?
    “其實,我就是想給她舉個例子。”許昭意費勁地扯出一個微笑,“你可以當做沒聽到。”
    “以後少舉例子。”梁靖川眉梢微挑,“雖然我並不介意給你當爸爸。”
    “你能不能別老懟我?”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眸看他,“和平相處不好嗎?搞搞商業互吹模式不好嗎?”
    梁靖川不置可否,“說兩句聽聽。”
    “比如,我現在說‘我同桌長得很帥’,你是不是也應該誇誇我?”許昭意耐著性子,循循善誘。
    “我同桌眼光很好。”梁靖川勾了下唇,從善如流。
    “……靠。”
    許昭意小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好氣又好笑。
    “你以後也別叫我同桌了,直接叫我敢敢算了。”
    “嗯?”梁靖川眼皮子一撩。
    “跟你這個邏輯鬼才相比,我不過是個心碎的憨憨罷了。”許昭意唇角堆了慈愛的假笑。
    她就地坐下來,似乎懶得再搭理他。
    梁靖川無聲地勾了下唇,垂眸看了看她,“去吃燒烤嗎?”
    “不去。”許昭意低頭劃拉了下手機屏幕,“我懶得動。”
    “你打算一個人待在這兒?”梁靖川微微蹙眉。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野獸離群索居,牛羊才成群結隊。”許昭意不動如泰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自個兒待著就挺好。”
    “少斷章取義,你是不是說不過我,就計較啊?”梁靖川微挑了眉。
    “我不想湊熱鬧和計不計較有什麽關係?”許昭意費解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那是變形蟲邏輯。”
    “別欺負我讀書少,單細胞生物沒邏輯。”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輕嗤了聲,“你仗著自己是學霸,就想歧視自學成才的天才兒童?”
    許昭意微詫。
    她確實以為他不知道。
    恍神間,許昭意的衣領一緊,她輕呼了聲,忍不住抗議,“欸,你別拽我!”
    梁靖川手上使了巧勁兒,單手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就這熟悉又自然的舉動,真把她氣笑了。
    敢情他把她當成小雞仔兒啊!
    許昭意掙紮了下,愣是卸不掉力道,根本掙脫不開。
    “你大爺的。”她咬了下後槽牙,彎腰抄了下身側的溪水,朝他的方向甩過去。
    梁靖川側了側身。
    他反應雖快但躲閃不及,校服外套的下擺淋了大片水跡,顏色跟著深了幾度,好像還濺了幾個泥點子。
    “哇哦。”
    挺作死的,但她徹底痛快了。
    “許昭意。”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嗓音低沉而平靜。
    他看著特溫和,近乎微笑,保不齊就是被她氣的。
    “灑偏了。”許昭意低了低聲音,無辜地往上舉了舉小手,“本來目標是你的臉。”
    這下梁靖川真給氣笑了。
    他前腳一走,許昭意就覺得身後灼灼的視線,正緊追著自己。鍾婷圍觀了整場,全程安靜得像雕像,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我怎麽覺得,大佬對你的容忍度簡直離譜的高啊?”鍾婷神色複雜,“你們倆有奸情。”
    她看許昭意就跟看烈士似的。
    “你夢裏的奸情,眼睛沒用就趁早捐了吧。”許昭意歪過頭。
    “你在死亡邊緣載歌載舞了,都能安然無恙,還想咋地?”鍾婷一拍大腿,指了指燒烤架,“這如果都不能算特殊對待,我就把肉生吞了。”
    許昭意壓根沒往心上放。
    她懷疑鍾婷隻是想找借口,好擱淺減肥計劃,名正言順地吃肉。
    不遠處的草地上,同樣有人在困惑。
    宋野一邊扒拉著手機上的帖子,一邊看得出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老年癡呆提前了?沒病過來搭把手。”趙觀良不爽地框了下他的脖子,“你還挺清閑。”
    “不是,我好像發現了件大事,你看那邊,”宋野撞了下趙觀良的胳膊,“你說他們倆在幹嘛呢?本來我看帖子,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越看越覺得——”
    他表情很糾結,“他們可能真的有什麽。”
    “這話可不敢亂說,小心被川哥聽到了,一秒送你無痛投胎。”徐洋嘖了聲,伸手給烤肉翻了個麵。
    “這又不是我開的話題,我隻是話題的搬運工。川哥來了我也敢大聲地告訴他,我——”
    忽然有股涼意。
    宋野機械地轉頭,看到剛回來的梁靖川,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我這就去把開話題的打死,瞎造什麽謠是不是?”他幹笑著打了個哈哈。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倒沒搭理他。宋野卻感覺從頭到腳被雷劈了一遍,緊張地吞咽了下。
    “梁老板太血腥,還是跟我混吧。”趙觀良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要有哥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個碗刷。”
    “士可殺不可辱。”宋野抖開他的手,骨氣錚錚。
    說完,他像急著找救星似的,朝許昭意招招手,“許妹,快過來吃燒烤啊。”
    周遭幾個人嗤之以鼻。
    鬆軟的草地散落著不知名的野花,星星點點綴成一片,空氣中帶著潮意。燒烤架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附近幾個班被吸引,聚在涼亭周圍的草坪上烤肉。
    參觀完烈士陵園,有段自由活動時間。回去後還有篇作文,許昭意抱著小本子在展示廳瞎轉,簡單記錄了幾名烈士的生平。
    路過某個展廳的時候,許昭意頓住腳步。
    這裏的3d特效逼真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她剛剛參觀就想知道,角落裏的布景到底是真是假。
    出於好奇,她伸出腳尖輕輕探了探。
    “你在做什麽?”
    頭頂冷不丁地傳來聲音,許昭意身形一歪,就要往下栽。她輕呼了聲,慌亂間胡亂抓了把,拽住了他的衣領。
    得,這下不光知道布景是真的了,她一隻腳還被卡住了。
    在這種滑稽又尷尬的翻車現場,許昭意大腦轉的飛快。隻是她還沒想出“如何為自己挽個尊、正正名”,忽然聽到對麵一聲笑。
    “你那學霸是假的吧,上趕著為醫療事業做貢獻?”梁靖川垂眸看著她,輕嘲。
    “你那校霸也是自封的吧,老欺負我這種單純小姑娘?”許昭意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譏。
    梁靖川抬了抬視線,湛黑的眸子沉降著難以言說的意味。
    “你這麽跟人說話,不害怕嗎?”
    “嗯?”許昭意聞言,還蠻認真地思考了下,“難道你一生氣就會燒山放火?”
    梁靖川微頓,似乎被她的腦回路鎮住了,“不會。”
    “殺人拋屍?”
    “沒有。”
    “販賣人口?”
    “不是。”
    連續三個回合後,許昭意無所謂地攤了下手,“那你期待我怕什麽啊?”
    梁靖川看她的眼神特無可奈何,他笑著朝她伸出手,“來。”
    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梁靖川待久了,許昭意就懶得玩客氣矜持那一套了。
    她掃了眼,抓住他的手臂。
    梁靖川稍一用力,把她拽了上來,虛扶了下她的後背。
    可能是距離過近,以至於她抬眸時難以忽略眼前這張臉。展廳的冷光從他身後垂落,勾勒著他深邃的眉眼,硬挺的鼻梁,還有緊抿的薄唇。
    他的目光很靜。
    見鬼。
    許昭意突然覺得心跳似乎漏停了一拍,她從來都受不住這樣的對眸。
    好在這種詭異而微妙的曖昧隻持續了短短幾秒,外麵集合哨吹響。
    許昭意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不想被瞧出端倪,“走了,集合了。”
    踏青的愉快被老徐一句“晚自習下課前收作文”徹底終結了。
    傍暮時分,落日熔金。
    班裏同學抱怨完,陸陸續續去吃飯了,許昭意寫了一半,坐在座位上奮筆疾書。
    “你怎麽沒去吃飯啊?”鍾婷從後門溜進來。
    “沒胃口。”許昭意言簡意賅。
    “給你帶的,過會兒餓了吃。”鍾婷把一盒壽司放在她桌麵上,看她在寫作業,就特有眼力勁兒地沒打擾,“那我先走了。”
    許昭意嗯了聲,擺擺手。
    “不對,我不是來給你送飯了,正事差點忘了。”鍾婷走了沒兩步,又折回來,“我還有個非常扯的消息要跟你說。”
    “知道扯就不要再說了。”許昭意頭都沒抬,不太關心。
    “不行,你一定得聽。”鍾婷很執著。
    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眸,“能有多扯,扯到我愛豆明天跟我官宣嗎?”
    “扯過頭了姐妹兒。”鍾婷翻了翻手機相冊,遞了過去。
    許昭意低了低眸。
    還沒看清楚內容,鍾婷突然捂住屏幕,一把奪回。
    “等下,你要不要先做幾個深呼吸?”鍾婷表情格外嚴肅。
    許昭意對她一驚一乍的反應十分無語,“你有毛病?”
    她快被鍾婷煩得沒邊了,就差寫張“愛咋咋地,有事說事,沒事快滾”的紙條拍鍾婷臉上了。
    “我是為你好,我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鍾婷欲言又止,再次將手機推給她。
    許昭意無語地拿過來。結果剛低頭看了眼,她稍稍怔住。
    手機屏幕上是最近考試的成績單,鍾婷拍得有些模糊,但成績她看得清清楚楚:
    許昭意,1022。
    階段考試沒分科,試題難度不小,但她的成績十分卓越,硬是拖開後一名二十多分。可惜即便如此,上麵依舊有個更逆天的。
    “別嚇唬我,你還好吧?”鍾婷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所以我才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在哪兒拍來的?”許昭意心情複雜地深吸口氣,有點懷疑人生。
    “我剛在教務處偷拍的,”鍾婷看著僵到快要石化的許昭意,以為她接受不了打擊,“欸,你這樣我要後悔了,早知道先不告訴你了。”
    許昭意沒搭腔,默默地低頭看了眼,最上方的一行成績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
    梁靖川,1023,年級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