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仇人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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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苗出了裏門,走到大街對麵,站在裏牆下的陰影裏,看著校事封鎖路口,搜查鍾泰、灌均家,心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不是他預想的情景。

    謠言的源頭找到了,隻要能拿到鍾泰的口供,尹模一定能將這件案子辦成鐵案。但鍾泰不過是台麵上的小卒,真正的黑手連汗毛都沒傷,依然藏在幕後冷笑。

    包括那個看似與案情無關,卻笑納了鍾泰三十匹蜀錦的太常卿。

    如果不是為了給他準備一份厚禮,鍾泰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這件事與太傅鍾繇有沒有關係?曹苗心中疑惑,卻不敢斷定。他知道鍾泰在這個時候被提拔為協律都尉過於巧合,但他不熟悉官員任命的流程,無法確定是誰在背後搗鬼。

    不過,就算他能搞明白這些流程,也未必能抓住真正的黑手。這些人在官場上打拚了一輩子,早就成了精。他們要做什麽事,隻要透露一點意思,自然有人去辦,根本不會蠢到親自下場,留下把柄,要想拿到真憑實據,實在是太難了。

    怎麽辦?曹苗一時無計,心情說不出的焦灼。

    “王子。”青桃忽然扯了扯曹苗的袖子,看向遠處。曹苗順著她的目光向前看去,隻見一輛馬車停在對麵,離封路的校事們不足百步。馬車旁站著十幾個漢子,個個身穿官服,腰佩長刀,手裏還握著長戟和盾牌,神情警惕,正四麵張望。

    “這是哪個官署的?”

    “好像是執金吾的執戟。”青桃神情不安。“今天不是執金吾巡城的日子,執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誰家著火了?”

    曹苗哭笑不得。這裏是平民區,除非燒成片,威脅到權貴區,執金吾根本不會管。就算是誰家著火了,執戟趕來救火,也應該奔赴火場,哪裏會站在這裏,除非他們在等火起。

    等火起?曹苗忽然心中一動,隨即看向對麵。他立刻叫過阿虎,附耳交待了幾句。阿虎聽了,穿過馬路,直奔校事去了。在路口設防的一個隊率聽了阿虎的轉達,趕到大路上,看了一眼遠處的執戟,立刻行動起來,將隊伍收縮到裏門內,同時派人趕到鍾泰家,向尹模匯報。

    遠處的執戟也看到了這裏的異動,向車裏的人匯報情況。過了一會兒,他們排成整齊的隊伍,夾侍著馬車,向這邊趕了過來,停在裏門前。

    一個中年官員下了車,整理了一下官服,向趕過來的裏正出示了公文,也不知說了些什麽。裏正打開大門,執戟魚貫而入,隨即控製了裏門。

    曹苗心中冷笑。尹模準備充分,帶的人夠多,真要動粗,這些執戟不夠看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校事按著刀,奔了過來,向曹苗轉達了尹模的謝意。他們正在搜查,執金吾屬下的執戟忽然趕到,說是有人報警,他們趕來救火,要求封鎖整裏中所有人家,任何人不得擅動。好在尹模接到了曹苗的示警,提前做了準備,將鍾泰、灌均家圍住,才沒有讓執戟衝進去。

    眼下雙方正在對峙,但校事們有人數優勢,執戟占不了什麽便宜。等他們的援兵趕來,校事應該能搜查完畢。畢竟鍾泰家、灌均家窮得丁當響,沒什麽好搜的。

    “帶隊的是誰?”

    “一個小人物,不值一提。”

    “請尹都尉問問他的姓名,留下證據,尤其是問清楚是誰報的警。”

    那校事愣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快,勉強答應,轉身去了。曹苗看在眼裏,暗自冷笑。看來尹模對他並無敬畏,連帶著手下的校事也不把他當回事,隻當他是個提供消息的線人,有求於他們。

    突襲鍾泰無果,曹苗原本心情就不好,再被這麽一打岔,更是憋了一肚子邪火。

    “走吧,回府。”曹苗說道。

    知書牽來坐騎,曹苗踩蹬上馬,一抖韁繩,向前走去。阿虎等人緊緊跟上。一行五騎,都是上好的駿馬,其中還有兩個赤發雪膚、身材曼妙的胡姬騎士,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嘖嘖,這是誰家兒郎?”

    “騎術精湛,應該是將門。”

    “這胡姬真好看。”

    “咦,那不是雍丘王府的瘋狗嗎?”一片豔羨聲中,忽然響起一聲驚呼。曹苗沒當回事,青桃卻回頭看了一眼,輕踢馬腹,趕到曹苗身邊。“王子,是高珣。”

    “誰?”

    “高珣,被你咬斷手指的那個。”

    “籲——”曹苗勒住了坐騎,撥轉馬頭,目光一掃,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馬車和趴在車窗上的高珣。四目相對,高珣麵色大變,立刻縮了回去,關上了車窗。

    曹苗輕踢馬腹,來到馬車前。兩個騎士迎了過來,阻止曹苗接近。曹苗看著他們身上的紅色官服,忽然明白了。這些是執金吾的緹騎,和那些執戟一樣,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來。高珣出現在這裏也絕非偶然。

    尹模辦事不行啊,連基本的保密都做不到,讓人家調集人馬,守株待兔。如果隻對待那些執戟,他或許有些優勢,可若是再加上這些緹騎,尹模今天怕是要死得很難看。

    人若心中沒有敬畏,果然就容易作死。

    “高珣?”曹苗勒住坐騎,揚聲道:“手指還疼嗎?”

    馬車裏沉寂了片刻,傳來高珣咬牙切齒的聲音。“多謝王子關心,將來一定回報。”

    “為什麽要將來呢?不如就現在,怎麽樣?”曹苗放聲大笑,笑聲放肆而張揚,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堂堂陳留高氏子弟,洛陽名士,八達之一,看到故人卻躲在馬車裏不露麵,你不覺得失禮嗎?”

    高珣抗聲道:“承蒙王子抬愛,珣卻不敢高攀。我和王子沒什麽交情,算不得故交,不見也罷。”

    “哈哈哈……”曹苗大笑數聲,吸引了無數目光,突然笑聲一收,冷笑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什麽八達,一群廢物,不過倚仗著家世,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互相吹捧的傻且而已。以後就這樣,看到乃公就躲得遠遠的,別讓乃公看見,要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曹苗,你這廢物,有什麽好囂張的?”高珣推開了車窗,露出因猙獰而扭曲的臉。“孫邕已經免職,檻車征送廷尉,看你還能得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