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太子難當(DraGon☆星空打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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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曹苗頗有些不解,宴後閑聊時,問起了原因。
&esp;親人麵前,曹夫人沒有太多掩飾,直言孫家命格如此,好武的男丁大多得不得善終,統兵征戰的尤其如此。從孫堅到孫策、孫翊、孫朗,都是如此。如果再加上旁支的孫賁、孫輔等人,更是觸目驚心。她不希望孫泰也走上這條路。
&esp;孫匡早夭,她守寡這麽多年,隻有孫泰這麽一個兒子,是唯一的希望。
&esp;曹苗黯然。這哪裏是什麽命格,這是人心。說到底,都是帝王缺乏不安全感導致的猜忌心理。
&esp;孫氏如此,曹氏又能好到哪兒去?
&esp;曹苗本想問問孫匡的死因,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
&esp;問了又能如何?孫權是什麽德行,他早就一清二楚。多一個少一個證據,沒什麽影響。
&esp;曹夫人也沒有問曹苗究竟為什麽來江東,隻是問了一些家人的近況。其實曹苗也不是很清楚,他對曹夫人那一係的情況並不清楚。不過細說起來,或許正因為是旁支,不會影響曹丕的帝位,曹夫人的兄弟反而比曹彰、曹植等人的境遇好很多。
&esp;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是曹苗與曹夫人在武昌相遇,卻沒有落淚,隻是感慨,偶爾幾聲歎息,便包含著說不盡的無奈和委屈。
&esp;曹夫人信浮屠。她已經對此生失去了信心,隻能寄希望於來世。
&esp;曹苗不信浮屠,但他很希望再穿越一次,換個好一點的身世。這個王子太憋屈了,不做也罷。
&esp;他有一種預感,孫夫人手裏可能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曹叡不姓曹,而是袁氏血脈,否則她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如果這是真的,他怎麽辦?回洛陽去,奪回曹氏的江山?開什麽玩笑,就算他有證據,以他們父子的處境,誰會信?到時候曹叡輕輕鬆鬆扣他一個謀逆的罪名,就能滅了他。
&esp;想來想去,留在江東才是唯一出路。
&esp;可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也沒什麽好日子過,以後隻能安分守己地做孫大虎的賢內助了。寄人籬下,還有什麽尊嚴可講。
&esp;曹苗沒和曹夫人說這事,說了也沒用,隻會讓她更難受。
&esp;——
&esp;孫登上了車,看著外麵緩緩倒退的樹影,陷入了沉思。
&esp;他如願和曹苗消除了誤會,卻帶來了更大的問題。
&esp;或者說,這個問題早就存在,隻是他一直裝看不見。如今被曹苗打碎了幻想,讓他不得不正視真相。
&esp;太子不易啊,尤其是開國君主的太子。
&esp;孫登想起了《漢書》中的漢惠帝,暗自歎了一口氣。之前感慨漢惠帝不易,現在看來,他的情況比漢惠帝要難上十倍。至少漢惠帝在漢高祖有意廢立時,他身後還有一個強悍的母親做支撐。
&esp;孫登越想越鬱悶,轉身看向坐在對麵的諸葛恪。“元遜,你意下如何?”
&esp;諸葛恪早就在等孫登發問。這個問題問顧譚是不會有結果的,隻能問他。
&esp;“殿下,臣想起一件事,不知殿下可有耳聞?”
&esp;“什麽事?”孫登微微皺眉。他對諸葛恪這種拐彎抹角的做法一向不太滿意。問你什麽,你答應什麽就是了,何必賣弄小聰明。
&esp;“陸公紀(陸績)離世前,離留下一句遺言。”
&esp;孫登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坐起。他經常聽顧譚提起陸績,卻不知道陸績臨死之前還有什麽遺言。看來顧譚也並非知無不言,是有所選擇的。
&esp;“什麽遺言?”
&esp;“陸公紀離世前曾推演天命,說六十年之後,車同軌,書同文。若此言當真,那天下大同還有五十年。”
&esp;孫登眼珠轉了轉,明白了諸葛恪的意思。陸績的推演準不準且兩說,但天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統,卻是不爭的事實。換言之,今年已經四十有八的孫權完成不了開國的任務,必須有人來繼承這個任務,成為真正的開國君主。
&esp;曹苗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角度不同。
&esp;信奉儒學能擔當起這樣的重任嗎?曹苗認為不行,但孫登並不完全讚同。漢光帝也信奉儒學,不一樣中興大漢?能不能擔任起開國的任務,關鍵不在是否信奉儒學,而是能否君臣同心。
&esp;當然,重要的不是曹苗怎麽看,或者他怎麽看,而是父王孫權怎麽看。
&esp;“天下大同,何其難也。元遜,五十年太久,隻爭朝夕。”
&esp;諸葛恪點頭附和。“殿下所言,乃是至理。事有緩急輕重,眼下之事,當以征戰為務。殿下萬金之軀,不可立於危牆之下,更何況是戰場,是以明君必有鷹犬之臣,爪牙之任。臣不才,願為殿下爪牙。”
&esp;孫登看著諸葛恪,眼角露出一絲笑意。諸葛恪又請戰了,他還真是鍥而不舍。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願吧。“元遜的誌向,我是清楚的,隻是至尊一直猶豫,是以拖延至今。”
&esp;“殿下,現在形勢不同了,或有轉機。我聽文奧說,孫都督剛剛入宮請戰,要討伐陽新、下雉的山越。至尊雖然否決了她親自出戰的計劃,卻同意她的觀點,有意用兵。陽新、下雉乃是京畿之地,安危不容易輕忽,昨天就發生了山賊犯蹕之事,孫都督提議討伐,正是時候。”
&esp;孫登眉心微蹙,連連點頭。他沉思了片刻,敲敲車壁。
&esp;“去武昌宮。”
&esp;“喏。”禦手應了一聲,揮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esp;路邊的一座望樓上,孫夫人看著飛馳而過的馬車,嘀咕了一句。孫登已經告辭了,曹苗卻還沒離開烏程侯府,他是想在這兒住一夜嗎?住一夜倒沒什麽,你倒是送個消息來啊,真讓我給你站一夜的崗?
&esp;這時,烏程侯府的望樓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向這邊招手示意。孫夫人目力過人,仔細一看,不禁啼笑皆非,隨即又惱羞成怒。
&esp;曹苗居然早就知道她在這裏。
&esp;即使如此,孫夫人還是不敢怠慢,下了望樓,來到烏程侯府前。曹苗正在門口等著,看到孫夫人過來,他翻身上馬,來到孫夫人麵前。
&esp;“別下馬了,抓緊時間,去抓全大娘。”
&esp;孫夫人又驚又喜,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問道:“你哪來的消息?”
&esp;“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你就別問了。”
&esp;孫夫人無語,隻能快馬加鞭,向曹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