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夏侯徽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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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徽放下書信,下意識的撚了撚手指,仿佛指尖粘著厚厚的一層血。

    德陽公主、夏侯琰焦急的看著她,連大氣都不敢喘。

    收到曹苗的書信後,她們手足無措,無奈之下,隻得將夏侯徽叫了過來。在她們看來,處理這樣的事情,夏侯徽是最適合的人選,比夏侯玄還要靠譜。如果隻有一個人能解決這個問題,非夏侯徽莫屬。

    見到夏侯徽神情凝重,她們也不安起來。

    “當初我就說,你們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夏侯徽輕聲歎息,環顧四周。“你們不僅不聽,還一直住在這裏,為他看守門戶。現在你們知道了吧,他這門戶不是那麽好守的。”

    德陽公主慚愧地低下了頭。事實上,她也後悔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貪圖這山莊的靜謐和美食,從隔三岔五的來看望,變成常住,造成了她與曹苗關係密切,甚至有打算將夏侯琰嫁給曹苗的傳言。

    可是事又至此,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夏侯琰不服氣的說道:“這是阿兄送給我的。我可不是為他看守,而是為自己看守。”

    夏侯徽瞥了夏侯琰一眼。“他是將山莊送給了你,卻不是白送。不僅不是白送,還要大大的賺一筆。”

    夏侯琰頓時紅了臉,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德陽公主勸道:“媛容,你就別說這些了,有什麽用?還是想想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恐怕無解。”夏侯徽看向案上的書信,冷笑道:“他躲在江東,卻在洛陽放了一把火。弄不好,我們所有人都會被他燒死。依我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派人殺了他,一了百了。”

    “可惜沒人做得到,對吧?”夏侯琰撇著嘴,一臉不屑。“阿兄以武證道,誰殺得了他?就算是派大軍征討? 也過不了江,說不得又要折個驃騎將軍什麽的。”

    “阿琰!”夏侯徽變了臉色,喝了一聲。

    德陽公主也瞪了夏侯琰一眼。夏侯琰委屈不已?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卻不肯服輸。“你就是怨恨阿兄毀了司馬父子的前程? 一心想讓他死。可是他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大魏江山。若不是他,我阿兄能棄虛向實,成為洛陽典農嗎?在你眼裏? 就隻有司馬氏? 沒有夏侯氏。”

    說完,夏侯琰起身離席,掩麵而去? 淚珠兒灑了一地。

    德陽公主歎了一口氣? 欲言又止。

    夏侯徽愕然? 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她幾次想起身離開? 可是看看德陽公主無助的眼神? 又不忍心。如果她不肯幫忙? 德陽公主隻能去找夏侯玄。這件事一旦通報到夏侯玄耳中,事情就從後室走向前堂,很難遮掩得住了。

    “阿母,你還記得當年的事嗎?”

    德陽公主搖搖頭,歎息道:“著實記不清了。建安九年秋天? 武皇帝攻克鄴城? 當時你父親隨軍征戰? 我們還在許縣? 不在鄴城。建安十年陸續遷到鄴城,武皇帝東征西討,在鄴城的時間很短? 太子守鄴,形局不安,我們也沒機會進宮,誰會想到有這樣的事啊。”

    “建安十年時,有誰能見到文昭皇後?”

    德陽公主舔了舔嘴唇。“其他人,我還真不清楚。有一個人,她肯定見過。”

    夏侯徽目光微閃。“太皇太後?”

    德陽公主點了點頭,卻沒說話。夏侯徽看著她,眉心漸漸蹙起。

    “你問過太皇太後?”

    “我沒問過。太皇太後年近七旬,精力不足,有好久不見客了。逢年過節,我們雖然能進宮探望,卻沒有機會單獨相處。再說了,文皇帝登基之後就有明詔,禁止後宮幹政。若是被人知道私下打探陛下的事,隻怕……”

    德陽公主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眼中露出懼色。

    夏侯徽眼珠轉了轉,心情越發沉重,越想越害怕。從種種跡象來看,曹苗的猜想都不是空穴來見。天子是袁氏血脈的傳言,以前就有,隻是沒有根據,也沒幾個人信。現在冒出來一個袁嵩,又與天子派出的隱蕃有關,情況便大不相同。

    如果天子真是袁氏血脈,而吳人又掌握了證據,對大魏來說,這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

    就算她想將事情掩蓋下去,吳人能答應嗎?

    如果天子真是袁叡,他能相信曹氏、夏侯氏嗎?當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時,他還可以冒充曹氏,繼續重用曹氏、夏侯氏,尤其是夏侯玄這樣的遠支。如果這個真相有泄露的可能,他會怎麽做?

    最大的可能是先下手為強,除掉曹氏、夏侯氏,和世家達成妥協。

    袁氏四世三公,對世家的號召力遠大於曹氏。隻要天子肯讓渡利益,世家未必不肯裝聾作啞,甚至暗中配合。對他們來說,袁氏代替曹氏問鼎天下,或許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這或許就是曹苗決定出海,而不是回洛陽的原因。

    曹苗可以出海,其他人怎麽辦?

    夏侯徽心煩意亂。聰明如她,在這樣的困境麵前也一籌莫展。

    唯一的解決之道是證明天子是曹氏血脈,曹苗的擔心子虛烏有。

    這件事顯然不容易,而且……看似不太可能。

    曹苗的猜測有人證,有物證,有相對嚴密的邏輯基礎。能證明天子是曹氏血脈的人卻大多去世了,唯一了解當年真相的人隻有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在深宮,一般人根本見不到他。

    就算她能證明,也很難得到曹苗的認可。曹苗完全有可能認為太皇太後是被軟禁,證詞是假的,是受人脅迫,做的假證。

    至於吳人,更不會相信,他們樂得魏國大亂,或者捏著這個把柄,要挾天子。

    夏侯徽冥思苦想,忽然心中一動。天子無嗣,如果能讓他立曹氏子弟為嗣,確保帝位在曹氏血脈中傳承,不會旁落,天子姓曹還是姓袁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天子雖然連夭二子,可是他還年輕,這時候讓他放棄希望,立其他人的兒子為嗣,他能答應嗎?

    又或者,可以逼他就範。隻要能阻止袁熙、袁尚的血脈入朝,天子就無計可施,隻能立曹氏子弟為嗣。

    夏侯徽權衡良久,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辦法,而且幾乎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阿母,我要給允良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