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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文好似有靈性一樣,竟然在他怒目下瑟縮的抖了一抖。

    重黎招招手,金色符文投入他的手心。

    埔一入手,重黎就感覺到了不對。

    他從遙遠的前線趕回來,連開了幾個穿越空間,再加上之前一個多月魂不守舍的折磨,本身已經是強弩之末。符文入手的那一瞬間,有黑色的禁製從符文上激發出來,好像鐵索一樣,將他牢牢捆住,那鐵索還帶著萬千重量,竟是將他摁壓到地上,掙紮之中,有銀色的火光濺射出來,疼入骨髓。

    他知道是被人暗算了,而且那種禁製他太過熟悉是誰,除了重曦誰還會有這樣的盤算。

    隻是他被這禁製壓得摔在地上,卻沒有皮膚骨骼接觸地麵的痛感,隻是撞在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上,那軟綿綿的東西還發出了一聲慘叫。

    是唐晚晚。

    重黎隻覺得青筋暴起,心海怒燒。她是從初識開始,腦子裏麵就沒拎清什麽是叫該自保這根筋。

    他身上的禁製,是重曦花了那麽長時間埋得暗線,一招得用,連他都受製,她這種肉骨凡胎,用什麽去抵擋禁製的威力。

    心念普動之下,他正要召喚命符,讓它先護住唐晚晚,卻發現自己和命符近在咫尺,卻念動不了。

    重黎緊緊皺眉,忍著劇痛掙了一下,就地滾開,讓自己渾身劈啪作響的禁製不至於打到唐晚晚。

    挪開去不到一刻,隻見一柄黑色的鐵質鋒刃抵了過來,他正跪坐在地上,也懶得抬眼看,隻是從視角餘光瞥了眼唐晚晚。

    命大的,命符大概還是起了點作用,她看起來竟然毫發無傷,隻是一雙眼睛裏寫滿了不可思議和

    憤怒!

    她看著重曦。

    重曦拿劍指著自己。

    命符上,一層黑色的粒子仿佛蛻皮一樣慢慢褪下,露出裏麵淡金色的,小巧而鋒銳的符文,發出了嗡嗡的清響。

    “好久不見。”重曦看著自己的親哥就這麽跪在那裏,怪物也有被捕捉住的時候,不由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重黎懶得理他,隻是用盡全力控製著身上火光四濺的禁製,一麵沉聲朝唐晚晚喝到,“你給我退下去。你不要命了!”

    唐晚晚聽不進去。

    她覺得心下一片涼。

    她隻是膽小,並不是笨。

    此時此景,她再理不清前因後果,也知道是因為自己,把重黎給坑了c

    好算計,早在那一日,重曦在馬裏蘭星看到命符的那一刹那,草灰蛇線竟然已經是伏倒了今日。

    她是該擊節讚歎他想的長遠,還是要嘲笑他對自己的重要性看的太過呢。

    都是因為她的愚蠢,她的輕信,她對重曦在生死關頭相互扶持所生出的點滴的感動,讓自己竟然就忘記了他們兄弟相殘的殘酷現實。

    都是她害的重黎。

    她看著那人不知何故瘦削下來的臉,因痛苦而擰緊的眉,還有那雙燃燒著怒氣的眼睛,忽然間就覺得滿滿都是愧疚和心疼。

    她覺得自己去心疼重黎未免有點僭越,但是她看著那人怒火中的維護之意,竟然第一次覺得自己再往後退,是不是太對不起他此時此刻的狼狽。她下意識上前,用她曾經學到的辦法去控製命符。然而它不動。

    “晚晚,你退後一點。”重曦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的鎮定,勝券在握。

    唐晚晚覺得自己第一次知道人還能這麽無恥,”你到底在命符上做了什麽?”

    她一麵說,一麵試圖用自己的意誌力去控製那個在空中嗡嗡作響的命符,命符上有念你的租個,她動用意念讓它脫去黑色的粒子,唐晚晚這才感覺到第一次見到這個符文時那尖銳的戾氣,鋒芒畢露,從不遮掩,不曾溫柔,就像重黎一樣。

    “和你沒有關係。”重曦不想和她多解釋,他的劍架在重黎脖頸上,但這隻是暫時,他哥有多怪物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掣肘根本不夠看的。

    他的依仗還是禁製,但是如果要強化禁製的能力,他還是有點擔心唐晚晚。

    “那我站在這裏,和你又有什麽關係。”唐晚晚氣極反笑,反而站上前了一步。

    重黎似乎控製不住那些亂竄的禁製,火星四散的時候,有幾顆打到了唐晚晚的鞋子前,瞬間將廊橋腐蝕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你給我,躲一邊去。”重黎簡直是從齒縫裏擠出一絲氣力吼道。

    “你給我閉嘴!”唐晚晚憤怒的吼了回去。“你是我什麽人,你管我做什麽!”

    一個兩個,都讓自己退到後麵去,算什麽意思,情深似海麽,唐晚晚憤怒的想,你們特麽算我的什麽人。

    重曦倒是被唐晚晚的怒吼吼得一愣,他倒是不知道她和自己哥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

    “我是你什麽人?”重黎氣的眼睛都紅了,怒極反笑,“你想我是你什麽人。”

    “我想你和我什麽關係都沒有。”唐晚晚反手就懟回去了。電光火石間,命符像小劍一樣朝著唐晚晚直投過去,她眼疾手快,在重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順手抄了命符往重黎身上一摔。

    這一摔就摔出好來了,禁製中,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上下飛舞,和銀光閃爍的黑色禁製撞擊出金石崩裂的聲音,相互爭鬥的地方,黑色粒子像砂石一樣蔓延碎散,重黎隻覺得肩頭一輕,竟然能夠站了起來,他咬牙一掙,口齒間崩裂出血來,可原本牢牢卡進肉裏的禁製竟然也鬆動搖晃起來。

    重曦心道不好,他手中的劍並不指望能刺進有防身之力的重黎喉間,轉眼看時唐晚晚已經翻滾著往邊上躲過去,心念電轉之下,隻是奔著她就堵截過去。

    忽然間,一朵白色的,雪花一樣的符文淡淡在唐晚晚周身綻放開來。六出自在,就這麽托住了重曦的劍。

    居然是屠白。

    重曦見到屠白就眼角直跳,明白他終於是趕上了。燮蝶在外圈在擾亂他們的坐標,耐不住重黎本來就在這裏,屠白再慢也該趕上。他攻擊力雖然不高,防守起來卻是磨得死人的。

    見今天絕對討不了好去,重曦也是個有決斷的人,順手捏碎了一個呼叫器,卻不見有人過來。

    屠白將唐晚晚一把扯在了身後,也沒去管正一寸寸崩開禁製的重黎,微微笑了聲說,“不用等了,你覺得我得了燮蝶的消息,會不告訴麟麽?”

    “你這個四國販駱駝的。”重曦見大勢已去,倒是爽快的扔下了手裏的劍,作出一副引頸就戮的表情來。

    屠白也不理他,隻是將雪白的符文輕輕收起,順手從空間鈕裏掏出一個維生罐來,遞過去,意思就是請君入甕。

    重曦點點頭,但朝著那邊劍拔弩張的兩人點點頭,就意思讓我看完好戲再進籠子的意思。

    屠白順著他的目光瞥過去,居然就唯恐天下不亂的同意了。

    他在重曦的肩頭拍了個小小符文,一本正經的袖著手在旁邊看戲。

    唐晚晚是不知道這兩心思齷蹉的盤算。她同重黎從來沒有什麽膽子,剛才是情勢緊急外加屠白直接腦了她,給了她八百個狗膽才吼出來那麽一句。

    現在看崩開了禁製的重黎像要吃人一樣的一步步逼過來,手腳先就軟了一半。

    他身上還在流著血,崩裂的傷口一層層的皮開肉綻,血像蜿蜒的溪流一樣在他的身軀上蔓延流淌,他卻毫不以為意。隻是用吃人一樣的血紅目光牢牢盯著眼前單薄蒼白的女子。

    “你和我到底什麽關係?”他獰笑著道,“今天我們倒是要掰扯掰扯清楚。你到底是給我聽聽看”

    唐晚晚退無可退,再往後退就要跌出廊橋了,她慌張的四處張望,卻見屠白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心下跳的厲害。

    “雇主和雇工的關係?”她小聲的道,試圖揣測他的用意。

    他的目光和能殺人差不多了。

    就是他弟也沒得她這樣的目光。

    “能耐了啊,雇主和雇工的關係你能這樣吼我。”重黎嘴角勾起一個冷笑,寒浸浸的叫人通體生涼。

    “那個,是我讓她這麽喊的。”屠白覺得他作為引見者有義務出頭一句。

    唐晚晚簡直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我覺得她忍你很久,平時受你欺壓肯定也沒機會報複,不稱這個機會和你撇清關係,對得起我這麽千裏迢迢過來麽。”

    唐晚晚覺得脖子疼。她就知道這個混蛋根本靠不住。

    重黎咧開一個血腥的笑容,一隻手抬起了唐晚晚的下巴,那手冷的和冰塊一樣,不,冰塊也不像他那樣四散著冷氣也不見能熱量交換一分一毫。

    “哦,你點頭表示你很讚同他的說法?”他在她耳邊輕聲一字字的說話,他的聲裏帶著血氣的撩撥,在她耳廓邊懸環縈繞,好似要鑽到她的耳孔裏去一樣。

    “不敢。”唐晚晚欲哭無淚。

    “不敢什麽?”

    “不敢報複,還是不敢撇清關係。”他不肯放過她,隻是舒展著眉,巨大的陰影將她全麵籠罩起來,隻抬頭看得見他的麵容所在的那片天。

    “我覺得聽你說話未免太累。”她聽見他薄唇中吐出這麽殘忍的話語,下一秒,他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她的腦門上。

    那些隱秘的,不為人知的,細小的,碎散的轉瞬而逝的

    記憶c思考c怨望c怨懟c喜歡c震顫c驚疑c不舍和奢望

    似乎統統要被他野蠻而徹底的翻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