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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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這裏、是哪?風鈴!”

    不知是夢到什麽,微生依沫倏然睜開眼,入目卻是深黑無光,嚶呤過後,記憶回籠的瞬間讓她忍不住條件反射喚了風鈴。

    回答她的,卻是自己稍微急促的呼吸,以及著急坐起時輕觸的衣服摩挲。

    周圍靜的可怕,微生依沫視力所能觸及之處盡是漆黑,延伸無邊。

    抬袖,卻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的手,眼神往自己身上延伸,梨花清黛的衣袖便裳,紅色瓔珞盤絲緊扣,明明是看的如此明了,可是為什麽?

    微生依沫往腰間那塊洛紫玉摸去,還在。卻沒有絲毫氣息,不論她如何努力用神識連接,依舊聽不到盡焉的聲音。似乎世間除了她,再無活物。

    深深閉了閉眼,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既然她還活著,就不能坐以待斃了吧。再睜眼,微生依沫掏出幾塊明石,站起身,試探的將一塊明石拋了出去。

    原本的光,卻根本沒有照亮任何東西,才離手,便隱沒入無盡的漆黑之中,更是沒有傳來絲毫墜地的響動。

    吸氣,這到底是哪裏?微生依沫有了些微的不安。可是,隻是不安而已。

    孤獨與黑暗極易滋生各種負麵情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微生依沫遲遲沒有動靜,站在原地,捧著小小一攤明石發呆。

    明石,一塊下品靈石一顆,算不上貴,又是微生家特意準備的。微生依沫不自覺的想著,一塊下品靈石,在她呆過的那鄉下,可以換好多銀子,然後可以買房子買很多食物。可惜她一塊都沒有。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是畏懼、是不屑,畏懼她微生小姐的身份,不屑她不過是個廢物。異常矛盾的情緒,清晰的體現的淋漓盡致。

    她沒有物資修煉的,連練氣一階,都是她重生後,花了整整七年。

    她重生於她剛出生六個月的時候,甚至還未斷奶,便被送去她那鄉下。那裏美其名曰是微生家的一處莊子,天高皇帝遠,那戶莊子早被那看似憨厚的夫婦中飽私囊。她在那裏,每天被關在那個僅有一床一桌一椅的小房子裏。

    前世,白天不出門,坐在桌前看著窗外,光禿禿的花盆裏插著一束枯木,放在拱形的石門邊。青白的牆壁,滿園的荒蕪,生機大概隻有窗邊一株白梅,冬有清香夏有綠。整整七年零六個月。

    而這一世,她深知那戶人的作息,常常會偷跑出去。用半年的夜晚摸清了小村莊的地形,之後常跑去那後山果山修煉。天地靈氣,總比關在屋子裏強得多。

    她習慣了黑夜,滿目漆黑時被枯樹劃傷,被蚊蟲叮咬,被毒花毒草迷暈。還好那本是離人住處近的地方,太毒的東西也沒有;還好那戶人家的粗布衣裳耐磨耐穿,也不會太容易被劃破。

    六歲那年,她偷偷跑出去時,踢倒了那她曾盯了那麽多年的枯木盆,明明毫無生命力的樹枝,卻劃傷了她的手,掉出來的泥土裏更有東西在閃閃發光,照亮了枯木根部。

    害怕被發現的她,慌亂的抓起那發光的東西便逃似得回了房間。借著月光,看到那發著光的是一個手串,由大拇指大小的珠子串起來,摸起來溫潤如玉,每顆珠子都有讓人不明的凸兀之處。

    可惜天太黑。

    第二日,依舊平靜,人家甚至再次忘了給她送早午食。

    一半漆黑的木與一半青白的玉串在一起,每顆上都刻著奇怪的符號,她撫摸著,很是歡喜。意外觸碰到昨晚的傷,一陣刺痛,傷痕卻消失了,眨眼間,便身處在一個空曠的地方。

    一個石碑上刻著玄挽洞天,一隻漂浮在空中腦袋大小有奇怪花紋的火紅色蛋,一口泉水,一顆不知品種的樹苗。這是她所見到的所有東西。

    這是她與玄挽洞天的初遇。

    似乎有了洞天,一切都順利了許多,雖然那顆樹苗從未開花結果長高,但是泉水卻有治愈美容等功效。現在更有了風鈴的陪伴。還有,紫玉。

    因為現在我並不是一個人對吧。

    微生依沫脫離了回憶,邁步走出了第一步。風鈴,你在哪呢?我來尋你,所以等著我。我想與你相遇,不要這樣分離。

    微生依沫走了很久,卻始終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就算蹦跳也無濟於事,明明是堅硬的質地,卻沒有碰撞的聲響,所有的聲音都來源於她的呼吸以及自己動作所產生的輕微絲響。

    “暗屬……”她歪著頭,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還高的長方形黑色石碑。

    很奇怪,明明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可是卻可以清晰的看到這石碑的顏色,黑色。以及上麵透著絲絲涼氣的白色字體——“暗屬”,和自己一樣。這也是唯一她現在所能觸及之物了。

    什麽意思呢?她不大明白,“暗”,黑暗;“屬”,歸屬屬於。那麽是說這裏屬於黑暗?

    微生依沫迷惑地伸出手,觸碰到那石碑,涼涼的,透過指尖冷到心髒。一個冷顫,她迅速收回手。

    好生奇怪的感覺,好像被人窺探一般,卻毫無抵抗之力,讓人莫名的害怕。不過是一塊石碑而已?

    “你是誰?”

    不由得,微生依沫竟衝著那石碑問了起來,像魔障一般。

    沉默,依舊是無休止的沉默。

    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微生依沫有些自嘲,總之得先從這裏出去才行。

    “你、是誰?”

    才轉身,一個冷冰冰卻幹澀的聲音重複著她的話,如同千百年未開口,已忘記如何說話,笨拙的模仿。

    微生依沫猛地回頭,發現那原本的石碑下,蹲坐著一個小小的人,他屈膝抱住,頭埋入雙臂裏,長長的灰色頭發包裹住整個身體,更顯得瘦弱無依。

    “你……”

    微生依沫感覺嘴唇有些幹澀,半天才發出一個音,可說出的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是誰?你為何在這?你可以抬頭嗎?這裏是哪——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卻無法問出問題。微生依沫此時此刻,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得如同空氣被抽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