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琵琶聲哀哀切切，彈得不過是閨怨一類的小曲，弦聲清脆，如珠玉羅盤，不過這珠玉落得卻有些凝澀。那個被稱之為小月的女子，被江無惑的目光緊緊盯住，雙手不自覺有些僵硬。

    她自見慣了那些不掩飾渴望的眼神，不懷好意的眼神，狂熱的眼神，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淡淡的帶著些勢在必得，天生的第六感讓她預知到了某種潛在危險——她要離開。

    “小月？剛剛的曲子，你似乎彈錯了。”江無惑側首打量著，眼中黑白分明。

    “錚——”指上戴的褐色玳瑁義甲猛的一按琵琶弦，發出刺耳的一聲。

    江無惑身邊的兩位美女很明顯受不住這樣的噪音，嬌聲同時一喝，“小月！你瘋了？”

    小月慌亂抬頭，看向座中男子，越發控製不住心中的緊張感，也不待這幾個人多說，丟了手中的琵琶，人便如早就蓄勢待發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江無惑嬉笑的麵色一肅，下一瞬位子上已經不見人影，似乎是憑空從原地消失，旁邊的兩位美女沒了依靠，哎呀一聲兩個身子就碰到一起，都從小凳上摔下來，一個疊在另一個身上。

    她們沒問男子去了哪裏，倒是被壓在下麵的女子疼得直叫娘，一邊推搡著身上的人，一邊破口大罵，好不熱鬧。

    “哎喲，我的娘，痛死我了。”揉背揉屁股。

    “賤人！憑你也敢壓在老娘身上。”

    小月甫一衝出，就往水裏一鑽，做出了有人落水的假象，“撲通”一聲驚起浪花無數。

    那白衣男子一看就不像是打醬油之流，威脅性大的很，若她不製造點混亂出來，也許還真的逃不了。

    彌心湖上畫舫本是星星點點的分布在各處，一聽到落水聲，似乎有種魔力一般，瞬間都從各處集中到江無惑所在精致畫舫的四周。

    陸伊心出來看到的便是一種熱鬧之極的景象，一時有些錯愕。

    有人落水，生死攸關。

    不過看這些打著燈籠嘰嘰喳喳的人群，臉上是興奮與好奇的表情。有的人甚至隻穿了件裏衣，懷抱著美女一臉慵懶調笑的注視著水麵，還一邊跟懷裏的美女耳語著什麽，不時低聲笑著。

    似乎是在看一出意料之外的好戲一般，剛剛的聲音不過是好戲之前的鑼鼓開場之聲，隻有落水的那隻畫舫上正在組織人下水去找。

    半響水麵都沒有浮出人來，除非是身上綁了石頭，直接就沉下去了，不然是個人都會在水麵上掙紮幾下才合理，因為人類強大的求生意誌。

    陸伊心定定的站在畫舫上，總覺得有幾分難以察覺的不正常。

    她如今學的聰明許多，所麵對之事太過蹊蹺不確定，必是不會輕易踏入，即便自己現在的逃命本事好過從前太多，也不該以身試險，凡事自當量力而行，且還是有人去救。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她一出來，就能感覺到那愈發清晰的長相思的香味，證明江無惑就在這一群人當中，到底在哪裏？

    陸伊心更加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人群，黑夜當中，昏黃的燈籠光下，隔著遙遙的畫舫，常人並不能看到多遠，但是陸伊心不是常人，她甚至不算是完全意義上的人，而是隻半妖，人和狐所生的後代。

    她的眼力異於常人，所以哪怕是黑夜，即便隔著這麽遠，她也能清楚的看到每一個人。

    不是江無惑，不是哥哥，不是，都不是那麽他不在這裏，又在哪裏？

    為什麽她能嗅到這麽濃烈的香味，就如她對他濃烈的思念一般，即使有人告訴她，他喜歡的另有其人，即使她似乎發過再也不理會他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