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袖主動相邀，東京城裏有此殊榮之人屈指可數。

    楊浩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注視下，起身隨侍女一道離開。

    不為一睹芳容，更不會拜倒石榴裙下，也不是虛榮心作祟，而是有正經事。

    還是原來那座小樓，裝飾越發典雅，單單牆上的墨寶，有不少便出自於名家之手。

    桌子架上擺放的瓷器也都十分精美，一看就是出自於知名官窯，隨便拿一件到現代都是稀世珍寶，有價無市。

    楊浩落座，侍女奉上香茗，不待片刻綠袖便從樓上下來。

    “楊公子，奴家念你日久，可想見一麵不容易，這都大半年了方才如願。”

    “哪裏，綠袖小姐說笑了。”

    楊浩訕訕一笑，這話要是傳出去，被外間的擁躉們聽到，會惹來多少嫉妒怨恨？

    其中不乏權貴子弟，少年心性不知輕重，萬一為了爭風吃醋，鬧出點出格的事來，可就麻煩了。

    風口浪尖上，楊浩不想“招惹是非”。

    “綠袖所言千真萬確，每日翹首以盼，但總不見公子來梁園。初時尚不知曉，後來才聽說公子家有產業。

    而且得扶搖子老神仙囑托大事，為朝廷辦差，想來十分忙碌，分身乏術。今日聽聞公子到來，奴家欣喜萬分。”

    綠袖湊到身邊，好似對徐還格外思念、依戀，甚至有鍾情一般。

    楊浩並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雖說長的還算俊朗，有些氣質，但紅塵俏姐兒什麽沒見過？

    就這麽被自己所吸引，顯然不可能。

    雖說有不少名伎被才子所吸引，委身托付，傾心相待。柳永在這方麵是大贏家，是很多風塵女子的夢中情郎。

    至於自己，不過填了一闕詞罷了，似乎並未展露多少才情，反正肯定到不了讓女子動情的地步。

    虛情假意，逢場作戲！

    楊浩迅速對綠袖的行為作出如此判斷，沒有責怪之意，風塵女子也頗為不易，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綠袖如此“厚待”自己，多半是想求得佳作，一闕詞唱久了聽眾會膩歪，不斷推出新曲很必要。

    可是……

    自己哪會填詞啊？動不動就“借鑒”實在不是什麽好習慣，若非迫不得已，楊浩不想這麽做。

    不過做法比較委婉，而是先聊起了旁的事情。

    “楊公子，你最近可是東京城裏的風雲人物，奴家可聽說了不少你的事跡。”

    “沒什麽，不值一提。”

    “公子過謙了，且不說公子近來逾牆一事，單單公子是神仙弟子，便神乎其神。”

    綠袖好奇問道：“扶搖子他老人家真的還在人世？”

    “當然。”

    盡管是信口開河的謊話，但在人前必須堅持這個論調。

    “聽聞有幾樣新奇的莊稼，各種傳言神乎其神，我很好奇…不知那些果實會是什麽味道？”

    楊浩笑道：“這個…等過上幾年，民間開始種植的時候，小姐親自品嚐便知。

    滋味這東西，怎麽描述都比不過舌尖輕輕觸碰。”

    “嗯，不過應該要等很久吧？既是新作物，肯定要先育種……想來楊公子近日就在忙這些吧？”

    “啊……嗯？”

    楊浩急忙住口，這些事算是大宋朝廷的機密，可不敢多說什麽。

    綠袖見狀，當即改口道：“對了，最近風靡東京的花露水、香皂也都出自公子之手吧？”

    “啊，是！”

    “奴家都在用呢，花露水不僅驅蚊蟲，也頗有香味，還有那香皂，用來沐浴甚是……”

    言及私密之事，綠袖急忙住口，臉頰略微泛紅，再加上些許含羞之意，顯得楚楚動人，男人見到不免想入非非。

    好在楊浩早就見多識廣，頗為淡定，心中也惦記著正事。

    “小姐能用我家的九神牌，是在下的榮幸，花露水雖有香味，但主要還是驅蚊蟲，若為幽香，可以有更好的東西。”

    楊浩笑著從懷中摸出兩瓶香水，遞了過去：“聽聞小姐生辰將至，些許薄禮為賀，不成敬意。”

    “這是？”綠袖頓覺好奇。

    “香水。”

    綠袖拔開瓶塞，幽香氣息縈繞鼻頭，頓覺驚喜。

    “送給奴家的？”

    “沒錯，這東西在東京……還是稀罕物，小姐將是首位公開使用者。”

    綠袖驚喜道：“哦？榮幸之至。”

    楊浩心中淡淡一笑，要得就是這個效果。

    歌舞雙絕的綠袖等若是絕好的代言人，隻要噴灑香水在人前露麵，那便是絕好的廣告效應。

    “這是公子家中的新產品吧？嘖嘖…看來又是一門賺錢的好生意。”綠袖也聰明伶俐，當即看出了其中的門道。

    繼而笑道：“聽聞公子家的院落裏挖出過寶藏，金銀財寶無數，尋常人肯定在家享清福了，哪會像公子這般努力經營……”

    “寶藏是禁軍發現，與我有什麽關係？”

    “公子就沒近水樓台先得月？”

    “嘿嘿，一發現就被禁軍搬空了，哪有機會，哪敢啊？”

    “到底有多少錢財啊？道聽途說的說法倒是不少，但大都有吹噓之嫌，公子應該親眼所見吧？”

    “我也隻是見到些許箱子罷了…”

    那個金光閃閃，可望而不可得的場麵，楊浩不想過多回憶。

    “也不知是什麽人，竟藏了那麽多的金銀寶物？”

    “誰知道呢？”

    綠袖心中一動，及時適可而止，隨即便提起了詞作之事。

    “這個嘛……填詞需要意境，並非一蹴而就，哪一天若是妙手偶得，定贈與小姐。”

    楊浩委婉拒絕，也便告辭離開。

    名伎的繡樓，也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

    楊浩一走，綠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將兩瓶香水收入袖中，匆匆上樓。

    沒有人會想到，東京第一名伎的繡樓閨房裏會有一個男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護法，他走了。”

    “問出什麽了嗎？”

    綠袖道：“他很警惕，不過言下之意，近來還在忙活新莊稼的事。”

    “難怪他近來總是出入玉津園，看來東西還在那。寶藏呢？”

    “隻說是禁軍發現，挖走了……數額不知，至今不曾查到凶徒。”

    “唉！”中年男人挺著大肚腩，長歎一聲，相當鬱悶，無比遺憾。

    “其他呢？”

    綠袖支支吾吾道：“沒，沒有……對了，還送了兩瓶香水？”

    “怎麽？他對你有意？”

    “不是，倒像是利用我的名氣。

    近來東京各家綢緞莊，爭相送絲綢前來，都希望我穿他家的。楊浩贈香水，想必是一個目的。”

    “此子似搗鼓了不少新奇之物，有趣！”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旋即道：“適才聽你的侍女與人提及，那幫將門子弟躥騰楊浩開家楊樓，還鬧著邀你跳槽。”

    “啊？”

    “本座以為，這倒是一件好事。”

    綠袖遲疑道：“我若走了，這梁園……”

    “如果楊樓真的開起來，比梁園更有用，此間隻想讓你賺錢，見的人少了，如何收集消息？”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道：“倒是楊樓，此子是神仙弟子，與皇帝、宰相、將門甚是熟絡，沒準在他身上能挖到更多消息。

    你若能想辦法，讓他對你……最好不過。”

    “呃……”

    綠袖含羞垂首，低聲道：“護法，楊樓八字還沒一撇，楊浩未必會開，開了也未必要我……”

    中年男子擰著眉頭，冷笑道：“既然那些權貴子弟有提議，本座不介意幫他們一把，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