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豈止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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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王府,幾位小王爺正坐在水榭議事。

    趙宗邈嘴巴張開,一臉愕然,他怎麽也沒想到,梁園背後的主人竟然是自家。

    親自打理之人竟然是最親近信服的四哥趙宗詠。

    難怪他有時候會帶自己去梁園,還道是四哥也好賞舞看美人,原來真正的目的竟是……

    “四哥,你瞞的小弟好苦,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怎樣?”

    趙宗詠反問一聲,淡淡道:“近水樓台先得月,當紅的姑娘先讓你禍害了是嗎?”

    “哪裏,至少行個方便嘛…”

    趙宗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瞥見長兄趙宗懿的嚴肅神色,連忙住口,悻悻道:“著實沒想到,梁園是咱家的,有些驚訝罷了。”

    是的,梁園是汝南王府的產業。

    有人懷疑過曹國舅,卻全未料到汝南王。

    蓋因保密工作做得好,連八小王爺都不知道,更別提外人了。

    “為何啊?咱家缺那點錢嗎?”

    “錢?”

    老六趙宗暉冷笑一聲,笑道:“八弟,你覺著曹家經營樊樓,也是為了錢?梁園又豈止風月?”

    “呃…”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東京城裏但凡有個消息,首先就是在酒樓瓦肆中傳開嗎?”

    “是為了收集消息?”趙宗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對了一半。”

    趙宗詠道:“酒桌與床榻之上,人往往最容易放鬆疏忽,說出一些平日不該說的話來。

    當出入的客人都是達官貴人,王孫公子,豪商巨賈時,他們的隻言片語,會讓你聽到許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果真?”

    “當然,你可知逼的石介以死明誌,範仲淹、韓琦黯然離京的那封書信,可能是夏竦的手筆?張美人的伯父張堯佐不日就會進京?”

    趙宗詠反問兩句,笑道:“對了,前些日子,與十三弟青梅竹馬的高家娘子滔滔,女扮男裝,也去過梁園。”

    “一個女子,這不是胡鬧嗎?”

    趙宗詠悠悠道:“我也奇怪,仔細打聽才知道,原來皇後娘娘有意將她獻給官家,但被官家拒絕了。

    高家娘子心裏不暢快,央求高遵裕帶她出門散心。”

    坐在下首一直沉默的趙宗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頭,眼中神色微變。

    “十三弟,別多心,高家娘子到底是遺憾沒能成為皇妃,還是不願嫁與官家,還不知道呢!”

    趙宗詠見狀,笑言一句,趙宗實目光沉沉,依舊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麽。

    “那還有另一半呢?”

    趙宗暉道:“八弟啊,動動腦子,和你一樣,沉迷美色之人不在少數,明白了嗎?”

    “呃……”

    趙宗邈臉色有些難看,想要反駁卻又開不了口,隻得默然不語。

    “四哥,沉溺溫柔鄉,銷魂窟的官員不少吧?好不容易得個歌舞雙絕的綠袖,引人慕名前往,可而今聽說她要跳槽。

    楊樓,那個神仙弟子楊三郎新開的地方,聽說潘、高、王、石、沈幾家子弟都參與其中。”

    “是呢!早前他們在梁園偶爾提過一嘴,沒想到這麽快便真的動手了。”

    “聽說楊三郎又是給她填詞,又是贈香水,楊樓還開出了什麽五年自由契約,嘖嘖,看樣子美人兒是動心了。”趙宗暉笑著打趣。

    趙宗邈不以為然道:“動心又如何,綠袖是梁園的人,不放她就便是。”

    “外麵傳言,不讓綠袖公開露麵,卻逼迫她見一些不願見的醃臢人,苛待她雲雲。鬧不好,傳言就被坐實了。

    再者,女人就好比籠子裏的鳥,心若是飛了,你關著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汙蔑,一個想見就能見的風塵女子,能稱之為名伎嗎?

    之所以讓綠袖少露麵,不過是青樓自抬身價的慣常手段罷了。”

    趙宗詠冷冷道:“流言四起,看樣子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走綠袖,隻是哪那麽容易,把我梁園當什麽地方了?”

    “不錯。”趙宗邈立即附和。

    趙宗詠續道:“美人如玉,既不可得,也不予旁人,大不了毀之棄之。怎麽選,隨她自己。

    梁園不缺女子,也不缺想要出頭的女子,沒了綠袖,可以有紅袖、綠腰……”

    趙宗邈點點頭,頓時露出一副,毀了多可惜,不如便宜我的表情。

    “四弟,凡事注意分寸,不要鬧得太大,父王不希望家裏的產業被人過度注意。”一直不說話的老大趙宗懿輕聲叮囑。

    “省得。”

    “那個綠袖,你且派人去說說,實在留不得也沒什麽。

    憐香惜玉也是一種美名,不要因此壞了梁園的名聲。

    趁此機會,讓梁園改改側重也好。”

    “大兄,你的意思時?”

    “梁園素來年輕子弟多,父王與我原本是覺得,等二十年後,這些人正當年,正好是十三的臂助。

    然而,如今看來,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未來幾年我們就需要人手……東京好風月的將官不在少數,你明白嗎?”

    趙宗詠沉吟片刻,輕輕點頭。

    趙宗邈不免有些失望,尤其是不願因此便宜仇敵楊三郎?但這種事向來沒有他插嘴的份,隻好低聲不語。

    “管好你們各自手上的事,切莫出岔子,眼下正是我們養望的時候。

    另外,新政不了了之,官家也就有更多精力盯著東京,盯著宗室了,明白嗎?”

    “是!”

    見幾個兄長齊齊點頭,趙宗邈訝然道:“你們都有差事,怎麽我……一點都不知道?”

    “問那麽多作甚?該讓你知道的,自會告知你,其他的,莫要多問。”

    趙宗懿訓誡道:“平日裏注意言行,不要再行差踏錯,宗正寺反省受罰的滋味應該還記得吧?”

    長兄如父,趙宗邈雖然滿心不悅,卻不敢頂撞反駁,隻是悻悻道:“要是父王是宗正卿就好了,八叔公那個老不死的怎麽還不……”

    上土橋棗木巷一事,趙宗邈不僅記恨楊浩,同時也恨上了荊王趙元儼。

    “住口。”

    趙宗懿皺眉道:“剛說了,謹言慎行,轉眼你就不記性?這話要是傳出去,你該當何罪?”

    “這不就在家裏說說嘛,難道諸兄弟誰會告發我?”趙宗邈有些不服氣。

    “四弟,休得胡言。”趙宗詠見狀,立即嗬斥。

    趙宗懿本想發脾氣,但見管家快步朝水榭而來,又有四弟勸解,這才作罷。

    “何事?”

    管家瞧了瞧幾位小王爺,略微遲疑之後,走到趙宗懿身邊,附耳低聲細語。

    這位素來穩重的汝南王長子聞言,頓時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