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要殺我的理由？”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麽？”

    二人這毫無頭緒的對話，頓時讓剛才融洽的氣氛為之一僵。察覺到這個變化，正吃的滿嘴汁水的龍女眼珠一轉，悄然起身站在了林南的身後。

    “當年洪水泛濫，大禹王奉命治水。卻有一妖王率眾作亂，掀起無邊水浪，以至世間人族死傷無數。雖然距今已過億萬年，但當年的妖王卻依舊逍遙在世，你讓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族冤魂，如何瞑目？”

    南雙目如電，直視著對方，麵部更是一片嚴肅的表情。

    “不錯，那妖王確實是本王。但事後我卻因此事，被那大禹鎮壓在淮水河底，曆經了億萬年暗無天日的牢獄之災，難道這些還不夠抵消我的罪孽麽？”

    好似不願再回憶那令人絕望的歲月，無支祁情緒激動的反問道。

    “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我說的沒錯吧？”

    林南輕吐一言，頓時讓無支祁臉色一變。

    “當年人族大勢已成，洪荒霸主地位固若金湯，妖王實力雖然強大，但若要阻擋恐怕也無異於螳螂擋車吧？我很好奇，以妖王那避生死的神通，為何會做這自掘墳墓之事？”

    “如今時過變遷，再仔細回想，妖王這看似大逆不道之舉，恐怕正是為了避禍吧。與你同時代的妖族大能，死的死降的降，運氣好的被人收服當了坐騎，運氣稍差點便逃匿山林，處處遭人打壓、追殺。”

    “而反觀妖王，雖然看似被封印在牢籠，卻也落了個逍遙自在，無災無難的存活至今。不愧是赤尻馬猴，這避死延生的本事，果然讓人大開眼界。”

    林南一口氣說出了心中的猜測，然後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對方，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

    “哎！”

    足足過了半晌，無支祁才重重的發出了一聲長歎，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本王自認為這苦肉計隱秘至極，沒想到最後卻被你一言戳穿。”

    “你錯了，發現這個秘密的，並非隻有我一人。”

    “還有誰？”

    “大禹王！”

    “什麽？”

    無支祁隻覺腦海猛然一震，驚得立馬站起身，麵色甚是古怪。

    “三皇五帝帶領人族踏上巔峰，雄才偉略何其壯觀，你那點微末之技豈能逃過他的雙眼。”

    “你。。。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我若猜的不錯，當年隨你作亂的那幫妖族，恐怕早都碎屍萬段了吧。就憑你禍及億萬人族的罪孽，殺你百次都不為過，憑什麽隻是封印而已。”

    “確實。。。如此！他。。。大禹王為什麽不殺我？”

    “因為在他的眼中，你也隻是一個苦苦求生的可憐蟲而已。人族成就霸業，必將曆經種種磨難，即便沒有你，也會有別人做這最後一難。不管是出於可憐、還是同情，當年明明可是斬殺，但最終大禹王卻選擇了為你留下一線生機。”

    “老夫這些年一直為此事自鳴得意，卻不知。。。吾錯矣！”

    喜怒哀樂等種種複雜的情緒，齊齊湧上了無支祁的心頭。一聲長歎過後，隻見他忽然跪倒在地，衝著四方虛空，神色肅穆的叩了幾個響頭。

    “如今事情既已敗露，不知你打算如何處置我這苟延殘喘的老妖？”

    此時的無支祁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歲，渾身無力的坐在了座椅之上。

    “大禹王早已饒你性命，我可沒有權利更改。”

    “我之所以猜到這些，也是因為你這個簡陋的水府。不為外物所動，能夠堅持本心，這才是一個真正追求大道的人，所必備的心誌。也許當年大禹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生出了惜才之心。”

    林南搖了搖頭，認真的回答道。

    “單憑見老夫一麵，就能揣測出如此多的東西，你，很可怕。”

    “不過你放心，如今既已明白了前塵往事，從今往後自當會為人族做點什麽，以化解本王跟人族的因果。隻是我實力低微，億萬年不得寸進，所能起到的作用卻是不大，這一點你需明白。”

    無支祁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南，表情嚴肅的保證道。

    “妖王仗義，林南在此謝過了。隻是有句話不吐不快，若是說的不對，還請妖王見諒。”

    “但說無妨！”

    “吾隻聽說，順天行事，逆天修行。若無大勇氣、大毅力，又談何生死一搏，成就大道。妖王行事隻看生死，卻也失去了直麵的勇氣，以至道途再無寸進。修道之路本就坎坷，若是一味地逃避，將來劫難一旦降臨，勢必難逃厄運、最終煙消雲散。妖王，你的道心修錯了！”

    “轟！”

    一聲炸雷重重的落在了無支祁的心田，將他那億萬年修煉的道心，徹底震成了碎片。

    “哈哈哈，成也蕭何敗蕭何。本王修煉億萬載，直到今日才總算撥開迷霧，真是恍如隔世啊！”

    震驚中的無支祁，猛然發出了一陣狀若癲狂的大笑。緊接著爆發出一股強悍至極的氣息，在周身形成了一道旋渦，鯨吞海飲般瘋狂的掠奪起洞府內的靈氣。

    無數年的積累何其恐怖，如今一朝打破心中魔障，厚積薄發之下，修為自是一路突飛猛漲。眨眼的功夫便已順利進階大羅金仙中期，可即便如此，身上的氣勢依舊瘋狂的急速攀升，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看到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龍女的雙眼冒出了無數的星點，滿臉崇拜的看著林南，一副深深折服的乖巧模樣。

    向來都見慣了林南用拳頭取勝，可如今單憑三言兩語就忽悠了一名上古大妖。如此逆天的本事，讓見證這一切的龍女，徹底生出了一絲膜拜之心。

    茲！

    察覺到龍女那崇拜的眼神，林南裝作神情自諾的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品了一口。霎那之間，眼前頓時一亮，終於明白了之前無支祁為何會擺出一副肉痛的表情。

    “倒酒！”

    努力消化肚中那股精純藥力的同時，林南迫不及待的指著空空如也的酒杯，指揮起了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