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瞬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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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貴顯動作越發淩厲、凶悍,但再年輕體力好,他的力量還是漸漸不支,況且他每拳每腳都使出了大力,這更加速了他體力的消耗。他眨巴眨巴眼睛,防止汗水流進眼睛,看到對方仍然輕鬆自如的狀態,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師妹越來越不耐煩的臉色不容他多想,他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單憑拳頭的威力好像不能對對方構成威脅,剛才偶然的擊中,都覺得是大棒敲在棉花上一樣,讓他又泄氣又無奈,必須想個辦法盡快戰勝對手。

    吳貴顯的眼睛瞥到了自己剛才丟在一旁的大刀,心裏後悔自己說話說的太滿。轉頭一想,管它的,對方剛才不是說不介意自己用刀嗎?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說過的話不算有什麽,取勝才是王道。

    吳貴顯極力做出泰然自若的樣子,撿起自己的大刀。

    常勝紋絲未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可,顯三,不可!”耿其峰出言製止。比武輸了不算什麽,可顯三連信義都輸了,這不能不讓他感覺慚愧。

    “是他說不介意的。”事已至此,吳貴顯隻得硬著頭皮抵賴。

    “噗嗤,”旁觀中唯一的一個小丫鬟發出一聲恥笑,“他說的話算數,你說的話就是放屁不成?”眾人一陣哄笑。她說話十分嬌憨,讓人覺察不到她的用詞粗俗,反而覺得十分貼切。

    饒是吳貴顯再皮厚,也有些麵紅耳赤。

    “有什麽可笑的,你們還人多呢,我們都沒有說你們是仗勢欺人。”季敏站出來憤憤不平地大聲說道。

    “敏兒,閉嘴!”耿其峰更是難堪,自己這些晚輩一個兩個怎麽都這麽不講理啊。不識好歹不說,連信義都背棄了,更可悲的是背棄信義而不知,還要強詞奪理,真是無可救藥啊。

    清晨的時候常勝來過找他,交代他要如何和村長談,還客氣地說久仰他的威名,想邀約他進行比武切磋,他自然高興地應承了。即使對方不是曾經幫助過他們的恩人,就是作為嗜武之人,他也願意探知對方的技藝,試試身手。對方一再暗自幫助自己這裏的善意他都不好和兩個晚輩說,怎麽說呢?這兩個人自從被放出來後臉色都是臭臭的,根本聽不進他說的任何話。

    他們根本看不出來對方並沒有什麽惡意,相反手下留情,處處退讓。剛才常勝隻要稍微往上一寸,打到顯三腋下肋骨的位置,他便會重傷倒地。以常勝的技藝他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這兩個孩子卻偏偏看不出門道,還處處以惡意揣度人。

    唉,良善之人以良善視人;惡意之人以惡意視人。家門不幸,後輩式微啊。

    被訓斥後的季敏又羞又憤,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既恨三叔隻幫外人不幫自己,更恨對方仗勢欺人。她惡狠狠地盯住剛才那個出言譏笑的丫鬟,隻見她扭頭和自己小姐低聲說笑,分明又在嘲笑自己。季敏心裏燃燒起憤怒的火焰,好吧,等著瞧!總有機會我會要你們好看!

    對於習慣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情緒所左右,季敏此時完全被憤怒蒙蔽了雙眼,散失了理智,滿腦子想的就是要怎麽報仇,再也容不了其它的想法了。

    此時的吳貴顯也已經顧不得許多,他掄起大刀手腕左右宛轉,刀影翻飛,朝常勝逼去。

    “不可!”耿其峰厲聲喝止,但吳貴顯已經聽不進他的話,心裏叫囂著:來呀,來呀,你不是很能打嗎?看你現在能奈我何?看著對方被他的刀鋒罡氣掀起的鼓漲的衣角,他心裏暢快無比。

    常勝目光冷峻地盯著他的眼睛,慢慢逐步後退。

    吳貴顯心裏更是舒展,有種能夠主宰對方,俯視一切的權威感。看到對方右腳側後又要後退一步,他心裏喊道:就是現在了!他把刀高高舉起向常勝砍來!

    豈料就在他揚起胳膊的一刹那,場上瞬息就發生了變化。因為吳貴顯要使出全力,他的胳膊不自覺地抬得更高,他上身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斜,這對行家來說都是破綻。常勝剛才就在進行側身,現在便隨即巧妙的順勢半旋上前,貼近吳貴顯的身體,隻見他右手握住吳貴顯的右手腕,左手往他大臂上一撩,吳貴顯痛得下意識鬆開手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大刀已經易主了。

    常勝剛才雖然隻是輕輕一撩,吳貴顯卻仿佛被鈍刀砍了一般,痛得撕心裂肺,但他已經顧不上這個疼痛了,因為常勝正舉刀向他砍來,他慌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想怎麽樣?”

    常勝盯著他,似笑非笑道:“你說呢?”他一邊說,一邊將刀玩兒似的耍得飛舞起來,看似學著剛才吳貴顯左右宛轉手腕,實則速度更快,幅度更大,顯然技藝比吳貴顯嫻熟多了。大刀飛舞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根本看不見刀形,隻見刀影車輪般轉動,仿佛有無數把寒光閃閃的大刀朝吳貴顯逼來,稍微前進一步就能把他劈成兩瓣。

    吳貴顯要是現在還不明白對方的武功實在比自己高出太多就是一個傻子,但他已經無法思考,在絕對強大勢力威脅麵前,沒有超強意誌的人往往會精神麻木。吳貴顯眼下就是這種情況,他的手已經麻木了不聽使喚,腿腳在哪裏他也感覺不到,隻感覺自己口幹舌燥,心髒通通通激烈地跳動,冷汗直冒,黏嗒嗒地貼在脊背上讓他十分不舒服。

    老天、觀音菩薩、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幫幫我,請幫幫我。讓他停下,讓他停下吧。吳貴顯絕望中把自己知道的神靈挨個禱求了一遍,突然,後退中的他感覺到自己的左腳好像被石子給硌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一矮,他的心幾乎要蹦出體外了,因為他分明看到對方的大刀直愣愣地朝他腦門上劈下來。

    完了!吳貴顯不由地閉上眼睛,這一刻他腦子裏閃過白發蒼蒼的父母,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嗖!他感覺一陣勁風襲來,然後一股熱流從額頭當中流下。

    寂靜,好寂靜。好一會兒,吳貴顯才睜開了眼睛,一把錚亮的大刀就停在他眉心上方一寸的地方,他都能嗅到刀柄上自己纏繞上去的紅布沾染上的粉塵味。刀刃緊貼著他的頭皮,銳利的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紮進他的眼睛裏,他的眼淚和汗水一起流下,腿腳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喃喃發出一聲:“好漢饒命!”

    哇!杜家人爆發出興奮的歡呼聲。太精彩了!春生和寧夏不由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自己和常勝還差得太遠了。杜玉清則好奇,她扭頭看著微微頷首點頭的父親,常勝已然如此,那更高技藝的父親又會到什麽樣的程度?

    好刀法!耿其峰也不由地點頭稱許。進,能滴水不漏無懈可擊;止,能止即止,收放自如。這是真正高手的境界。

    看著萎靡跪地的吳貴顯,耿其峰歎了口氣,色厲內荏,真是不成器的家夥。這幾年的順遂讓鏢局整個氣氛都變了,老輩安於享受,散失了警覺,晚輩也不成氣候,不僅缺乏銳意進取的鬥誌,還拉幫結派,在外好勇鬥狠,在內阿諛奉承,一片烏煙瘴氣,這樣下去鏢局早晚得完蛋。

    正在此時,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放開師兄,不然我就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