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觀偶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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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姐越聽越動容,“大師,您說的真準啊。事無巨細都給您算了出來。好,您說,您說。”道長在她插話時便會停下來,微笑地聽她說,直到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才繼續說下去。
道長最後總結道:“所以你會一生順遂。不過,你的兄弟姐妹就不如你的命好了,今年就有人子嗣不順……”
“是我三姐,她已經連生了三個女孩了,我來道觀燒香就是祈禱她這胎能生個男孩。”
道士悲天憫人地搖搖頭,“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大師,您是說我三姐這胎還是個女孩?那可怎麽辦?她婆婆肯定要逼三姐夫新娶一個妾室,三姐的日子以後就難過了。”白小姐沮喪地低下頭來,隨即突然她想起什麽,眼睛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大師,您有辦法是不是?是不是?您不是說菩薩要賜福給我嗎?我不要了,給我三姐吧。您說行不行?”白小姐希翼看著道長,並且把祈求的目光還投向兩位道姑,目光所及眉清目秀的道姑慌忙地垂下眼簾。
那位麵容樸實的道姑幫腔道:“師父,您老人家再想想法子吧。您總是慈悲為懷,看在這位小姐姐妹情深上也應該幫幫她吧。”
大師為難地說:“法子嘛,自然是有的。不過這改命的事究竟是違背天機,貧道可是會被天譴的,輕則折壽不說,重則喪失性命。”
“這樣啊,”白小姐失望了,“那就算了。如果要以傷害大師的性命為代價,我豈不是作孽?這樣換來的命也不吉利,那就算了。”說罷轉身要離去。
杜玉清在心裏叫了聲:好!這位白姐姐雖然不諳世事,經不起試探就把自己的實情全都說了,又糊裏糊塗的佛道不分,把道教的天尊稱為菩薩,把道長稱為大師,但有一樣,她是真善良,不願意為了自己的事情傷害到其他人。可惜這個她不願意傷害的人已經給她布下了陷阱,單憑她自己已經很難逃脫。杜玉清還在想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提醒這位白姐姐呢。這道士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白小姐能多出銀子,連誘惑帶恐嚇的都用上了。
道士見戲演過了,忙要找補回來。“白小姐,請別忙著走,天尊不是要我對你施以援手嗎,我怎麽會輕易放棄呢。我還有一個法子,就是請我師父幫忙,師父他老人家修行百多年德行自然比我高,隻有他出馬多畫幾副符多念幾遍咒語就行,不過到底還是會減少幾年修為的,需要珍貴的藥材補益……”
白小姐回頭,頓時希望重現,“真的?您可以請您師傅幫忙?您說需要什麽藥材?我可以出錢,
或者找人去買。您說需要多少,我即刻派人去取。啊,總算有救了。謝謝您,謝謝你們。”她雙手合十,朝道長和兩位道姑都拜了拜,那位眉清目秀的道姑再一次慌忙地垂下眼簾。
這時範斯遠出現在門口,“阿杏,原來你在這。害我們好找。走吧,先生他們都在三清殿等著呢。”
杜玉清計上心來,故作天真地對範斯遠說:“善哥哥,這位道長已經修煉了一甲子了,已經八十多歲了誒,看不出來吧。”
範斯遠奇怪杜玉清一改說話的方式,但又不知她是什麽意圖,隻得順著她的意思說:“修道之人修真養性,講究清淨恬淡、返璞歸真自然能延年益壽。”
“可是修真養性、清淨恬淡不是全真教的主張嗎?可是這位道長還能畫符念咒真是好厲害啊。”
“嗯,畫符念咒是正一教的手段,道長能兩教兼修,的確厲害。”
範斯遠一進來,道長見他衣著光鮮氣度不凡,便已經站了起來,蓄起笑容,可是聽到他這樣一說,笑容便凍結在臉色,神色變得晦暗不明了。
已經看出端倪的範斯遠對道長一稽首,抱歉地笑了笑說:“舍妹一貫調皮,如有打擾請道長不要計較。”
道長隻得回禮,說:“沒有打擾,沒有打擾。哈哈,童言無忌嘛。”
“在此多有打擾,在下深表歉意,就此告辭。阿杏,我們走吧。”
杜玉清和白小姐告辭,“白姐姐,再見!祝你早日回家,下次去杭州找我玩哦。”
白小姐剛才對杜玉清他們的對話已經充滿了疑慮,又聽她說:祝自己早日回家,希望下次去杭州找她玩,第一個反應便是:我連你住在哪裏都不知道我怎麽找你去玩。但她下意識地還是隱藏住自己的詫異,不動聲色地和這個新結識的妹妹擺手再見。
杜玉清走到門口就聽到那位道長問說:“這不是你的妹妹嗎?”
“不是,我們是在這裏偶然相識的,噢,不是,我是說我們在這裏雖然是偶然相遇,但一聊起來才發現我們原來兩家是舊相識。”
白姐姐,我隻能為你做到這些,其它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範斯遠問:“你是不是發現他們這些所謂修道之人眼珠子都掉進錢眼裏拔不出來了?”
“你也遇到啦?”
“可不,看見我就說我命相奇俊,將來必定富貴極天,要為我祈福消災。我說:我命由我造,你們再怎麽祈福消災與我何幹?他們還不罷休,嘚啵嘚啵來糾纏我,氣得小爺我就和他們辯經,他們這才灰溜溜散去。呸,要不是小爺我心慈手軟,立刻就說出他們十個八個錯處來。”
“你是明白人自然不容易糊弄,剛才那位道長給白姐姐批命時,白姐姐覺的他說得好準,一個勁地讚不絕口,我都產生懷疑是不是我冤枉了好人哪?後來看道長話題總往她三姐姐身上改嬰兒性別上引,才前後聯係起來,原來白姐姐開始往功德箱投錢的時候她的一舉一動就被他們看在眼裏,後來就步步存心積慮了。”
“你別說這些人還是有些道行的,你想啊,這是他們吃飯的家夥什,如果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怎麽讓人信服心甘情願地掏錢?最起碼四柱八字如何對應要背得吧?什麽是殺、官要背得吧?其它財、印、食、傷、墓庫,都要通曉吧?說起來人家也不容易。不過,要說精通就談不上了,不過是運用一些觀言察色加連蒙帶猜的小聰明來補拙而已。”
“也夠唬人了,你說他們有這心眼用到正道上多好,可惜了這清淨的修道之地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出身的製約,哪能心想事成,這是眾生自己的修行,你管不過來,還是別管了。”
“我也知道我能力有限隻能顧自己。可是剛才那位白姐姐人真不錯,純真善良,要不我剛才才不會多嘴呢?”
“這個世界上哪有純真善良人合適生存的土壤,她的純真善良在家裏也許可以受到很好的保護,但隻要一出社會就沒有不受汙染的,最現實的一道坎就是她出嫁到夫家的時候了。你看那些女子,做姑娘時哪個不是如鮮花一樣嬌豔水靈,對男人溫柔大方的?成親後性子就變成了又酸又澀的青橘,男人隻得敬而遠之;到了中年那簡直就是又皺又硬的老核桃,車軲轆話翻來覆去地說。食之無肉,棄之可望,男人唯有供著。”
“呸!”杜玉清笑罵道:“女子哪有這樣不堪,要是不好也都是男人害。再說了,你說女子的這些話我換個角度也可以說。你看那些男子少年時如同野馬,粗野莽撞,就會撒野惹禍不受人待見;到了青年時好不容易配上鞍韉帶上嚼頭給馴服了吧,又變得走到了另一個極端,要不老實木訥了無生趣,要不恃強淩弱、踩低拜高,乏善可陳;不到中年就變成腸肥腦滿,渾身隻剩下功利二字,實在是麵目可憎了。”
“哈哈哈。”範斯遠拍手大笑,“你說得好,說得形象。把男人的麵目都說了出來。看來不論男女,我們皆是俗世上的俗人也。為了將來不變成阿杏眼中麵目可憎的人,我也要警醒地活著。”
“嘿嘿。”杜玉清不好意思也笑了,自己剛才說的實在有些刻薄了。“彼此,彼此。為了不成為又酸又澀的青橘我也需要時時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