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古跡憑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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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敏在認親時見到杜玉清大吃一驚,杜玉清雖然有所覺察卻臉色如常,她認識季敏,卻沒想到季敏會認識她,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嫂子,小寶嗬嗬地笑著,拉著杜玉清便不放手,他好得意,對每個人都說:“這是我妹妹,會給我畫畫,給我講故事。“態度可比對季敏親熱多了。麵上無光的季敏跟在後麵,神情尷尬卻又不能發作,十分的憋屈。
昨晚在眾人哄鬧中被掀開蓋頭時,她看見新郎沒有她想象糟糕時,還欣喜了一下,後來發現他完全就是孩子心性,心裏更是暗喜:這樣的人還不好掌握?小寶好玩兒似的喝過和合酒後就興奮地睡不著,老是纏著她給講故事,她哪有那種耐心啊,心裏正想著姨娘說的話:要趕緊生個孩子,以後就算是沒有丈夫依靠,還可以依靠孩子,那在家族裏的地位就穩當了。所以小寶的要求她並沒有往心裏去,沒兩下回答的聲音便有些高了,小寶嚇得愣了一下,然後便跳腳鬧了起來,弄得門口守著的丫鬟婆子都湧進來指責她,最後連江夫人都給驚動了。
江夫人冷冷地對季敏說:“別以為娶了你便可以一步登天了,你在這個家裏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小寶,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好,你盡可以回家去。”然後就去哄小寶,小寶一見老娘來了,更是發作得厲害,鬧著說不要新娘,要妹妹。要妹妹給他講故事畫畫。江夫人沒辦法先把季敏趕出了房間,然後好說歹說才把小寶給哄著去睡了。
一個晚上獨自在廂房裏備受冷落的季敏深深地領悟到,沒有什麽一夜改變命運的奇跡,一入侯門深似海,大家族裏的人更得小心翼翼地行事,如果不能照顧好這個傻子她的地位恐怕就連他身邊的丫鬟都不如。所以,她看見那個所謂的妹妹竟然是杜玉清時,不禁升起了不妙的感覺,原來自己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在杜玉清之下了。
因為母子都有些舍不得,江夫人硬是多留杜玉清在江府多住了兩天,姚先生他們就由耿其峰先帶著在金陵城裏遊玩兩天,杜玉清就錯過了著名的秦淮河、雞鳴寺、烏衣巷等地的遊覽,最後隻一起去了城東半山園王安石故居憑吊。
半山園是王安石辭官後為自己所建的居室,它位於城東門到鍾山途中,距離江寧城東門七裏,距鍾山主峰也是七裏,在所謂半途上處,故命名為半山園。如今的半山園已經是半山寺,晚年的王安石得了一場大病,神宗派國醫到江寧府給他治病。病好以後,他上書皇帝請求以自己的住宅改建寺院,神宗賜額“報寧排奪”,又稱半山寺。
杜玉清他們到達半山寺時曉霧初開,鳥語啁啾,當年冷落的半山寺周圍已經成為密集的聚居地。它門前有個大集市非常熱鬧。做買賣的,來燒香的排成了長龍,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做買賣的有香茶細果,新鮮的馬蹄、蓮子,自家釀造的黃酒,小吃攤子......還有賣藝的彩妝傀儡,餳笙和鼓,好不熱鬧。每個攤前都有一群熱情的觀眾在捧場,雖然表演有些粗糙,但表演者的態度卻是無比的虔誠和認真,觀眾也是全情地投入和感動。最讓杜玉清幾人感興趣的是排在末尾的雜耍,走索、驃騎、飛錢、吞刀、吐火,讓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圍觀的人群不時爆發出叫好的掌聲和喝彩聲。
杜文智問耿家輝:“我感覺金陵人說話口音比杭州人重,性情也比杭州人野,不知是不是這樣?”
耿家輝憨厚地笑道:“口音重是肯定的,但性情是不是更野我不知道,但我感覺杭州人更細致狡猾一些。”
大家哄笑,連不苟言笑的姚先生都被逗笑了,他便講述金陵和杭州曆史,它們的形成和成長軌跡,雖然曾經都是都城,但因為地理位置和朝代烙印的不同,因此留下了不同的文化痕跡。杜玉清聽得頻頻點頭。她最喜歡姚先生這樣的講學,能把她支離破碎的知識都串連在了一起,慢慢構建起自己的體係。
半山寺如今香火旺盛,據說當年的半山園可是十分簡陋,連圍牆都沒有。元豐七年七月,剛離開黃州貶所的蘇東坡路經金陵,就是在這裏拜訪了大病初愈的王安石。蘇東坡與王安石,一個是因反對新法而經曆了四年磨難的舊黨中堅,一個是業已退出政壇的新黨首領,曾經的朋友,曾經政敵就這樣相會了。
姚先生問:“你們說說看,王安石和蘇軾,誰的曆史功績更大一些?”
這真是一個好大題目,幾個弟子麵麵相覷,思考片刻後各自發言。有的從作人來說:王安石好為大言詭論,還是蘇軾可愛豁達些,他能主動探望昔日迫害自己的政敵,如果換位到王安石未必做到。還有蘇軾對王安石的文才非常讚賞,曾稱道王安石所撰的《英宗實錄》為本朝史書中寫得最好的。
但馬上就有人反駁,說:當年蘇軾遭遇烏台詩案命懸一線,王安石還上書神宗說:“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這對東坡得以免死出獄起了很大的作用。
還有的說:兩人分屬兩個政治營壘,立場不同,但都不抱著個人恩怨,比起現在的人挾私攻訐高尚得多。又有的人不同意,舉例說因為蘇東坡的忠鯁讜直,上書例數改革的不當之處,王安石則把他視為隱然的強敵,欲驅之出朝廷而後快。
有的從政治作為來說:王安石的改革的出發點挺好,但步子太急,任用的人也不行。而蘇軾仗義執言,不以黨派做違心之言,中正公道,而且對朝廷政事保持著永遠的熱忱忠心。比如在這次拜訪中蘇軾仍然勸王安石出麵阻止當前朝廷接連用兵和屢興大獄的措施,他認為“大兵大獄”是漢、唐滅亡的前兆,心灰意懶的王安石說:那都是呂惠卿主政的結果,自己已不在位不便幹預。東坡又勸他說:“在朝則言,在外則不言,這隻是事君的常禮,而皇上待你以非常之禮,你豈能以常禮來報答皇上?”王安石這才動容地答應了。
聽到學生們這些觀點,姚先生並沒有做出評判,他說:“社會是複雜的,人也是複雜的,不可隻從單一的角度去衡量。但不論社會怎樣變遷和發展,其中的人性基本都是相似的。這就是為什麽唐太宗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但曆史的悲劇一再發生的原因。”
眾人點頭,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那你們說說看,一個人功過該如何評價,比如蘇東波的一生是否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