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聞過即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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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苓稟報範斯遠來時,杜玉清顯然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嘀咕道:“怎麽又來了,昨天不是才來的嗎?正是讓人清靜不了,我們姐妹好不容易見個麵也不得安省。”即使如林瑩玲這樣對人情世故比較疏離散淡的人也覺得杜玉清這句話說得太過分了,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她厲聲製止住她說:“你可不能這樣說,也許你是有口無心,可如果被範斯遠聽到你說他會做何想?一定會感到難過傷心吧?
阿杏,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作為朋友你這樣說一兩次無所謂,對方未必會往心裏去,可能還會欣賞你的率真,即使會在意,對你也沒有多大影響,頂多少來往或者幹脆不再來往。但作為夫妻呢?你能避得開?因為避無可避,彼此之間距離太近了,反而應該拉開距離,更要尊重對方,這就是夫妻相敬如賓的道理。不然,有誰會願意被另一半一直嫌棄?久而久之再好的感情都會淡了。
阿杏,你們已經定了親,以後要和範嘉善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你可不能再用以前的態度來對待範嘉善。我們姐妹什麽時候見麵都可以,我們會永遠可以會站在你的角度理解你,替你著想。可是夫妻不行,他們的關係剛開始再是蜜裏調油,都有可能因為時間產生變質。阿杏,你現在和範嘉善的關係變了,聽我的,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他那樣隨意了,要想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必須好好經營才是。“
一席話把杜玉清說得冷汗直冒,她立刻站起來說道:“姐姐我錯了。你說的對,我今後會注意的。”她抓住林瑩玲的手撒嬌似的搖了搖,如果說之前她把林瑩玲作為可以心靈交流的好朋友,這會才是把她當成了骨肉姐妹,隻有這樣的親人才能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慮問題,直言不諱地指出你的錯誤。
杜玉清不僅聞過則喜,還聞過即改,她走到門口親自去迎接範斯遠。
林瑩玲站起來隨杜玉清一起出門,她心裏很欣慰,即使作為朋友之間,批評也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難免讓對方心裏不舒服,有的人能接受;有的人不接受把,這還沒有關係,就怕有的人表麵上接受了,也許心裏就恨上了地方,以後反目成仇。久而久之大家都學乖了,彼此之間都隻剩下了客套和虛偽的奉承。像杜玉清這樣不僅樂於接受批評,還能立刻改正錯誤的可是少之又少。林瑩玲感慨道:所以阿杏才能進步這麽快,從杭州分手到現在不過一年多,在處事和處人上她都已經望塵莫及了。
範斯遠走進院子,看見兩人站在門口,還以為杜玉清是恰好送林瑩玲出門,就和林瑩玲寒暄道:“我說幾句話就走,你再坐會吧,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姐妹的交談。”
林瑩玲自然要為自己姐妹美言幾句。她說:“我哪敢再坐啊,阿杏聽說你來哪有心思再和我說話啊?恨不能立刻把我趕出來,這不,她特地在門口迎你呢。”
她的一句話把杜玉清說得紅了臉,她在林瑩玲手臂上擰了一把,嬌羞地喝止道:“姐姐!”林瑩玲立刻呼痛道:“哎呦,哎呦,好痛啊。果然是見色忘義啊。”一句話把範斯遠說的心裏樂開了花,他望著杜玉清羞紅的臉心裏砰砰跳,他是第一次見杜玉清這樣小女兒態,心裏不禁湧上了異樣的情愫。
進門後,因為林瑩玲不在,杜玉清也放鬆了,聲音果然放柔了許多。“今兒怎麽來了?忙了一天累了嗎?你先下喝杯熱茶吧,點心馬上就端上來了。”
範斯遠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他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是喜歡蘭花嗎?我今兒去同事家拜訪,看見他們家有蘭花種的特別好,就為你討了一棵,聽說這還是很名貴的品種。我把栽種方法都詳細地問清楚了。“說罷從口袋掏出了一張紙,上麵詳細地寫下了種植方法和注意事項,把它遞給了杜玉清。然後從站在門口的壽安手中接過一盆蘭花來。采苓見那株蘭花根粗而長,質地較堅硬粗糙,葉片中脈明顯,葉子邊緣是鋸齒狀,差點笑出聲了。這株是建蘭,是惠蘭中的一種,說它名貴也不為過,但要與杜玉清屋裏那株梅蘭相比,顯然就不算什麽了。
杜玉清又在杭州普照庵旁邊買了一個小莊子,專門用來種花,還高價雇了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來種名貴的蘭花,這盆梅蘭就是剛送來的一盆。梅蘭為春蘭中的一種,因為它的花型呈現梅瓣狀而得名,它雖然美麗奇特但非常嬌貴很難栽種,因而顯得特別珍貴,被稱為春蘭四大名種之首。采苓聽說一株梅蘭在市麵上就要以十兩計,尤其以杜玉清房間裏被師傅們精選送過來的這盆並蒂蘭,甚至要以百兩計。
範斯遠抱著花盆在房間裏尋找合適的放置地方,還滔滔不絕說道:“這蘭花要養在通風陰涼的環境中,要保持濕潤,不能暴曬,不能過於幹燥。咦?”他這才在琴桌前的高幾上看見了已經擺了盆蘭花,它並蒂地開著一串梅形水仙瓣蘭花,顏色為罕見的綠色,花瓣緊圓,葉色濃綠,美麗異常。就是範斯遠不懂花,也知道這盆蘭花可比自己手裏的蘭花珍貴多了,他這是在班門弄斧嘞,一時有些尷尬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杜玉清趕緊上前把高幾上那盆梅蘭端下來,換上了範斯遠手中的建蘭。她說:“這盆梅花是父親捎來給母親欣賞的,我眼饞了借過來擺兩天,剛還在愁待會這上麵空出來的地方擺什麽好,你這盆就及時送過來了,我們是心有靈犀啊。”
範斯遠的心裏立刻貼慰了,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采苓接過小姐手中的梅蘭,還接過小姐瞪眼一枚,不由地在心裏撇了撇嘴,小姐書房裏怎麽會愁擺設?就是眼下她書桌案頭那株不起眼的寒蘭都比這建蘭珍貴多了,別看它隻是小小的一株,卻枝葉碧綠清秀,姿態幽美雅致,是寒蘭中的逸品。是這株粗壯的建蘭不可比擬的。好吧,你們因為範公子都被小姐嫌棄了。采苓邊抱著梅蘭往夫人的房間走去,邊在心裏嘀咕著。
其實她心裏正為小姐感到高興呢,原來他們幾個人都看出範斯遠對小姐的一往情深,唯有小姐自己卻遲鈍得一點兒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也不敢在小姐麵前亂說。他們是看著小姐對範斯遠從看不順眼,到心裏不在意,到牽掛惦記,到最後的鍾意一路改變過來的。如今他們兩人終於能修成正果了,他們怎麽能不替他們感到高興呢。
采苓苦惱的是,如果小姐明年春天嫁到了範家去,她該何去何從?是跟著小姐去範家,還是嫁給夏錦?如果要嫁給夏錦她就不得不去杭州,夏錦現在替小姐監督著她在杭州的大部分生意,已經是小姐最信任的心腹。不可能到京城來,這就意味著她必須和小姐分開了,這讓她有些舍不得,畢竟跟在小姐身邊幾年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充實而緊張的生活。因為小姐她心裏覺得有了依靠,還能學習很多東西,可是她已經和小姐說她願意嫁給夏錦,而且小姐還計劃讓她以後管著杭州的工坊來著,這又讓她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
這時候她倒羨慕采薇了,她好像總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好運連連。她性格直率憨厚卻偏偏能拿住那個鬼頭鬼腦的壽平。壽平因為頭腦靈活,擅於觀言察色,又巧舌如簧,對生意上手很快,不僅很是討客人歡心,還讓“衣錦坊”的掌櫃也很滿意,如今已經被破格提拔為“衣錦坊”的店麵主管。壽平不論他原來是範斯遠的小廝的身份,還是現在“衣錦坊”店麵主管身份,采薇嫁給他都不用離開小姐太遠。
林瑩玲獨自坐在杜玉清隔壁的房間了,時不時聽到杜玉清和範斯遠模糊的說笑聲,對他們之間高度的默契很是羨慕。一件平常的事情他們似乎都能找到許多的樂趣,彼此交流開心的不得了。她覺得愛情就應該這樣日久而理解,日久而生情。像她原來對徐法尊所謂的一見鍾情其實根本不是愛情,而是被徐法尊甜言蜜語誘騙的一場心理遊戲,而她內心卻因為長期缺乏關懷,饑渴關愛,沒有任何的辨識度,結果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了。她落寞地想,一步錯步步錯,今後自己恐怕要孤獨一輩子了。(m.101novel.com)